纪太后的眼里闪过怨愤，冷声吩咐马康安，“你过去一趟，就说如今天寒地冻的，陛下年幼体弱，不能着了风，跑马什么的等天暖和了再说。”
马康安心知这趟差事不好办。
近来，陛下连太后娘娘的话都不怎么听了，又怎么会听他一个太监说的？
可主子有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马康安走后，纪太后还是不放心，又让人去把太医院当值的太医都叫到校场边上守着。
她倒是想亲自过去把儿子拉回来，可她知道这样做定会惹儿子不快，他们母子本就有些隔阂了，再闹起来，关系只会更僵。
况且谢禛也在，自己若是过去大吵大闹，岂不是正好让他看笑话了？
见姐姐气得满脸通红，纪三娘的嘴角划过一丝暗笑，“这谢禛说不定就是故意的！若是陛下有个三长两短，他这个摄政王不就能更进一步了？”
“别胡说！”纪太后板着脸呵斥了一句。
虽然她的心里也防着谢禛专权把昀儿这个皇帝架空，但却不觉得他会谋朝篡位，毕竟他只是先皇的侄儿，身份上名不正言不顺。
“姐姐可别掉以轻心了。”纪三娘叹了一声，凑到她的耳边小声道：“他野心大着呢！先是把陛下牢牢攥在手心，再一个个除掉先皇的儿子，他不就能上位了？”
纪太后睨了她一眼，“你想太多了。”
除了昀儿刚登基那会儿，唐贵妃的两个儿子因为宫变被处死，谢禛可没动过先帝的其他儿子。
“那可不一定。”纪三娘怪笑了两声，“谢祈不就死了吗？姐姐不觉得他的死有蹊跷？”
纪太后还真不觉得，“他那种沉湎酒色的人，什么死法都不奇怪。”
纪三娘噎了一下，心里快速一转，又道：“这正是谢禛高明的地方，杀人于无形，让大家都感觉不到怪异。可能等姐姐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迟了。”
纪太后端茶的手紧了紧，眉眼间终是浮出一抹迟疑。
见她有些被自己说服了，纪三娘连忙再下猛药，“姐姐也别觉得我是危言耸听。陛下翻过年就十三了，明年差不多就能亲政，到那时谢禛真的甘心放权给陛下吗？”
纪太后重重一哼，“他不放也得放，满朝文武都看着呢！先皇的遗诏写得明明白白，他若不遵循就是大逆不道！”
“那若是陛下无心理政呢？”纪三娘意味深长地扬了扬眉毛。
“陛下对他这个摄政王可不是一般的信任，可谓言听计从。他又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让陛下和我们纪家生分了。如今还要教陛下打马球纵情玩乐，长此以往，陛下不就玩物丧志了？”
这话正好戳到了纪太后的痛处——她的昀儿乖巧又听话，就是因为谢禛在一旁挑唆，才会和她对着干。
“那你说我能怎么办？”纪太后不禁悲从中来，“谁叫夫君死的早，留下我们孤儿寡母。”
“姐姐别急。”纪三娘紧紧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先皇不还有几个儿子吗，他们都是陛下的亲叔叔，姐姐不如拉拔一个，与谢禛互相制衡，让他们斗去！”
纪太后有些不确定，“这样好吗？会不会养虎为患、惹火烧身？”
纪三娘：“姐姐若是什么都不做就只能被谢禛牵着鼻子走，以后都要看他的脸色！”
“凭什么？我儿才是皇帝！”纪太后气红了眼，越发觉得妹妹说得有道理，“我知道了，这事我会好好考虑的。”
……
校场那边，伴读们在午后也进了宫，便都一起过来了。他们平时也有骑射课，只是教授的老师害怕陛下会受伤，很少会真的让他们上马，最多让他们射射箭。
今日谢禛在场，小皇帝便打算痛痛快快跑上几圈。他换好了衣服，刚翻身上马，就看到母后身边的马康安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陛下，太后娘娘说……”
小皇帝懒得理他，双腿一夹马腹就跑远了，只余下马康安嘶喊的声音在风中飘散。
谢昀五岁时就由先皇亲自带着骑马了，骑术还不错。另外两个伴读，一个是礼部尚书的孙子，一个是文远伯家的小儿子，家里都有专门的武师傅从小教导，策马狂奔不在话下。
只有许昱的骑术一般，只在书院的大课上略有涉足。
谢禛在马房里为他挑选了一匹温顺的马儿，亲自扶了他上马，手把手教起他骑马的要领来。
许昱愣愣的，有些受宠若惊。
见他半晌没有回应，谢禛诧异，转头看着他，“怎么了？可是没有听明白？”
许昱整个人瞬间绷紧了，连忙点头，“听明白了！王爷讲解得很清楚。”
谢禛觉得他脸上慌张的小表情和许姑娘很像，笑着嗯了一声，把他的马牵到跑道上，“你试着慢慢跑起来，别担心，我就在一旁看着。”
这一幕刚好被跑马过来的小皇帝看到，他讶然的咦了一声——王叔对阿昱也太好了吧，还对他笑呢！
小皇帝不知想到了什么，之后去换衣服的时候就把许昱拉到了一旁，小声盘问：“你上元那夜是和朕的小姑姑一起逛灯会了吧？”
许昱觉得陛下的语气有点怪，但还是老老实实回道：“郡主和家姐很投缘约好一起逛灯会，我和表哥只是在旁边陪同。”
小皇帝勾着他的肩膀，哼道：“阿昱，朕可把丑话说前头，你可别想做朕的小姑父。”
阿昱真要是娶了小姑姑，不就生生比他高一辈了？那可不行！
许昱：……
陛下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啊！
肃王府别院。
林太妃本是来找女儿和许昭宁说说话的，可见了面看到许昭宁脸上的伤，一问才知道了上元那夜发生了什么。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都瞒着我？”林太妃拉着许昭宁的手，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小脸。
“阿娘别生气。”谢宛之讨好地贴到她身上，“阿兄也是不想阿娘担心嘛。”
许昭宁也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娘娘放心，我没什么大碍，王爷很快就把我救出来了。”
“对对对！阿兄可紧张姐姐了。”谢宛之赶忙说起了那夜阿兄英雄救美的事迹。
林太妃听着听着就蹙了眉，眼里有些困惑，“他跳到水里救了阿宁？”
禛儿什么时候学会游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