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佑还不知道自己被素未谋面的李大伯给惦记上了。
下午他一门心思扑在这连环案上，压根没注意到已经过了下班时间。
看着窗外已经彻底暗下来的天色，李天佑语带歉意：“章大爷，对不住嘿，我这一晃神，竟把您下班的点儿给耽误喽。”
章大爷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哟，这叫什么话，您忙的可是正事儿，又不是瞎混日子，我心里头高兴还来不及呢，哪儿能恼啊！”
收拾好案卷，李天佑便与章大爷道了别。
如今天儿越来越冷，除了值夜班的，大伙儿一下班就麻溜儿往家跑，没啥人在外头瞎晃悠。
远远瞧着停车棚里站个人，李天佑也没当回事儿，还认为跟他同样是晚下班的，可等走近了才发现那人是黄棋。
自打换组那事儿之后，两人就再没说过话，碰面也只是点头问好。
就当他也打算像往常一样点头时，却听黄棋喊了声“天佑，等等！”
李天佑将车停下，见他喊住自己后又迟迟不开口，不得已出言催促道：“你有什么事儿，赶紧说吧！”大冷天的在外头傻站，是想冻冰棍嘛。
黄棋不自在地清清嗓子：“那什么，我想跟你商量下换组的事儿。”
“啥？您说啥？”李天佑揉揉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换组不都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儿嘛？咋还能又出幺蛾子来！
黄棋还以为他报复自己，脸色有点难看，但还是忍着心里的火气，将意思表达得更准确：“我说，想从刑侦二组调回您手底下的刑侦三组。”
也不知道为什么，肖兴国这几天对他的态度是越来越敷衍了，有时甚至还会刻意无视掉他的主动请缨。
再待在刑侦二组，他怕是一辈子都是个普普通通的办事员。
李天佑这回总算确认了自己的耳朵没出问题，当即想也不想地拒绝：“这事儿我应不了你，换组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当初你执意从三组换去二组，我、肖大哥还有董队，都尊重你的选择，可这会儿又想换回来，抱歉，我没空跟着你折腾。”
毕竟，若是一切顺利，等他明年培训回来后，刑侦三组就要从刑侦科分出来了。
三组刚搭起来那会儿，正指着大伙儿拧成一股绳使劲儿呢，你倒好，带头折腾换组，如今瞅见三组干出起色来了，又想舔着脸回来白捡现成的，美得你！
被拒绝了，黄棋脸色愈加难看，眼瞅着李天佑要骑车离开，竟然大喊道：“你还不知道吧，戴荣早跟西城分局的人勾搭上了，估摸着这几天就得在你跟前儿装可怜，求你匀个培训班的名额出去，这种拿你做人情使的主儿，你还留他在眼皮子底下晃悠？”
西城分局那同学本以为戴荣和他都在三组，让传达室大爷招呼俩人来见。哪承想一照面，才知道他早调到二组去了，那同学虽闹不明白咋回事儿，但还是朝他投来了同情的眼神，随后便拽着戴荣躲到角落嘀嘀咕咕地聊上了。
黄棋入职没多久就能入肖兴国的眼，自然是有他的过人之处，稍一合计局里最近的风声，便猜出了同学的来意。
李天佑冷漠地看着他，呵呵两声：“这事儿戴荣晌午头就跟我念叨过了，你这消息可慢了半拍！”
说完，也不等对面人有啥反应，骑着自行车就走了。
他跟肖兴国认识的时间，都比不上俩人熟络，可也瞧得出对方是个重情义的人。就黄棋那天蹦跶着要换组的劲儿，明摆着就是往肖兴国的雷区上踩。明眼人都能料到俩人会生分，可就是没想到黄棋非但没长记性，反而不知咋把肖兴国得罪了个彻底。
看来，刑侦科保不齐过些日子又得往外撵人啦。
李天佑回到家的时候，堂屋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人，李红琴一家五口全过来了，正围着李父李母说着什么。
见他回来，除了含着杂拌糖的赵彩珠仍坐着外，其余四人都站起了身，各种恭喜声全冲着他去了。
李红琴更是欣喜得无以复加：“小弟，你这一等功都捧手里了，是不是马上就能往上升官当干部啦？”
“姐，快别瞎想了，我这才入职多久，前头等着提干得老资历多了去了，哪有这么容易！”在一切未尘埃落定之前，李天佑并不想跟人念叨这事儿，转移话题问：“姐夫，你总盯着我姐干啥？该不会又犯糊涂，让人忽悠去赌钱了吧？”
“没...没有！”赵德紧张得连连摆手，结结巴巴地否认。
李红琴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帮着他解释道：“小弟，别逗你姐夫啦，他这是关心我呢！”
看着她低下头摸肚子，李天佑也是意识了什么。
不等他说出口，赵母便已喜滋滋地接过话：“可不是嘛，红琴有喜啦，德子不得多上心护着她，说起来还多亏你这当舅舅带来的喜气，这下子喜上添喜咯，往后啊，你这小外甥指定跟你亲得黏糊，天天巴着要你抱呢！”
晓得李天佑挺疼赵彩珠，虽说她做梦都盼着儿媳妇这胎是个大胖孙子，可也没敢把这话摆到明面上说，生怕惹得对方不痛快。
“那敢情好，往后我一手夹着一个小不点儿，满胡同溜达！”李天佑笑着揉了揉赵彩珠的头：“甭管是蜜饯果子还是糖人儿，有啥好东西都先紧着我俩外甥。”
赵彩珠停下舔杂拌糖的动作，问：“舅舅，这糖人儿好吃吗？”
李天佑蹲下身，笑着说：“那可不，糖人儿好吃又好玩，比你手里这杂拌糖强百倍，不过...”
他故意拖长音，勾得小孩瞪圆了眼睛，才接着道：“得等下礼拜舅舅歇班，带你出去逛逛，买个最俊得花蝴蝶糖人儿！”
“好！”赵彩珠眼睛都亮了。
李红琴用手指点点李天佑，嗔怪道：“你也别忒惯着她，每次出去就知道买吃的，再这么吃糖，早晚得闹虫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