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方向,石虎那标志性的狂暴怒吼响彻夜空:“儿郎们!随某家杀光这群鲜卑狗崽子——!”
只见他挥舞着那柄令人胆寒的大铁戟,一马当先,如同一头发狂的凶兽,
率领着滚滚铁骑,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撞入晋军的侧后翼!
东南方向,夔安那肥胖如山的身躯,在马上异常醒目,
他与贺赖欢并肩冲锋,
一人高高举起矛头狼牙棒,一人挺着丈八点钢枪,率领着另一股剽悍的骑兵洪流,
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斜刺里杀出,精准地切断了晋军可能的退路!
万马奔腾,铁蹄踏碎大地!
伏兵如同两柄巨大的铁钳,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瞬间合拢!
“哈哈哈!天助我也!果不出徐侍中所料!
今夜定要叫那邵续匹夫的贼兵,全军覆没!插翅难飞!”
石勒目睹此景,连日来的忧闷焦躁一扫而空,忍不住抚掌大笑,声震四野,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两支强大的羯人伏兵骑兵,如同猛虎下山,
瞬间从后方狠狠撞进了,正在全力攻打土垄防线的,晋军阵营之中!
刹那间,人仰马翻!
兵器的撞击声、战马的悲鸣声、士卒临死的惨嚎声、惊慌失措的呼救声……
各种声音汇聚成一片,令人头皮炸裂的死亡交响!
羯骑的冲锋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积雪,晋军阵列瞬间被冲得七零八落,陷入一片混乱!
先前还在凶猛进攻的晋军箭雨,戛然而止!.
就连那在羯人步兵阵中,搅得天翻地覆的段文鸯及其数十骑亲卫,
也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混乱的战场淹没,不见了踪影——想必是察觉到后方生变,急于回身救援主阵了。
眼见战机已至,徐光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手中麈尾猛地向前方混乱的战场一指,
声音因亢奋而变得尖利:“全军出击!给我压上去!碾碎他们!”
“杀——!”
“杀光晋狗!活捉段文鸯——!”
随着徐光一声令下,早已按捺多时的万余羯人步兵,发出震天动地的呐喊!
在一众杀气腾腾的百夫长带领下,如同决堤的洪水,纷纷挺起长枪,挥舞刀盾,越过土垄,
向着陷入重围、阵脚大乱的晋军猛扑过去!
战场彻底沸腾!
喊杀声惊天动地,兵刃碰撞的火星在夜色中飞溅,如同无数萤火虫在血雾中狂舞!
整个厌次城西门外平原,彻底化作了一座血肉磨盘!
石勒紧握双拳,目光如炬,死死盯住前方那混乱而残酷的战场,
眼神里充满了炽热的希冀,与志在必得的锋芒。
连续多日的憋闷与忧虑,仿佛都在这片喊杀声中烟消云散。
然而,激战又持续了约莫半个时辰,一名浑身浴血的斥候骑兵,跌跌撞撞地奔回土垄之下,
滚鞍下马,嘶声禀报:“启……启禀王上!晋军……晋军大部已向东方溃败!
中山公和夔安将军、贺赖欢将军正……正与段文鸯所率的断后骑兵浴血厮杀,阻其东逃!”
石勒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眉头猛地拧成一个疙瘩,厉声喝问:“什么?没有将敌军合围全歼?!
段文鸯怎会还有余力断后?”
那斥候喘息着回道:“那……那段文鸯着实悍勇无比!
他……他率数百精骑,如同疯虎下山,硬生生……硬生生在重围中撕开了一道口子!
将原本被围困住的大批晋军步卒,救了出去……我军……”
“废物!一群废物!”
不等斥候说完,石勒早已按捺不住胸中怒火,猛地爆发出来!
他须发戟张,双目赤红如同喷火,指着东方溃逃的方向,发出雷霆般的咆哮: “好个石虎!
平日里总在孤的耳边,吹嘘自己天下无敌,不可一世!
如今在这等紧要关头,竟如此无能!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
传孤军令——!”
他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暴戾:“今夜若是让那邵续、段文鸯跑了!
石虎、夔安那两个蠢材,就休要再回来见孤!”
吼声在血腥的夜风中回荡,充满了枭雄的震怒与铁血的冷酷。
斥候见石勒雷霆震怒,吓得脖子一缩,慌不迭地应了声“遵命!”,
连滚带爬地翻身上马,一溜烟地朝着喊杀声未绝的东方,跑去传令了。
夜里的寒气越来越重,像无数根看不见的冰针,往人骨头缝里钻。
土垄边上站着的众人,陪着石勒在冷风里干熬,一个个冻得缩头缩颈,牙齿打架,不停地跺脚。
心里头暗暗叫苦:我的娘咧,这天寒地冻的,大王您发火归发火,好歹挪个窝,
到暖和帐篷里等消息不成么?非要在这风口上喝西北风?
可石勒此刻心里头揣着一团火,哪有半分冷意?
他像只焦躁的困兽,在空地上来回踱步,双手不停地搓着,
一双虎目死死盯着东方那片移动的零星火光,和渐渐远去的厮杀声,十成十的焦急写在脸上。
每多等一刻,他心头的火苗就往上蹿一截。
又苦熬了半个时辰,冻得众人手脚都快没知觉了,才听见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名斥候飞马奔回,滚鞍下马,声音都带着寒气:“报——启禀王上!
中山公和夔安将军、贺赖欢将军已率得胜之军返回!”
石勒一个箭步冲上前,劈头就问:“晋军呢?还有那些鲜卑骑兵呢?一个都没跑掉吧?”
斥候喘着粗气,硬着头皮回禀:“回……回大王,敌兵除……除战死者外,其余……俱已退入厌次城中。”
“唉——!”
石勒猛地一拍大腿,那声叹息里裹着浓浓的失望和怒气,震得旁边几个冻僵的将领一哆嗦。
“废物!”
他低吼一声,随即大手一挥,脸色阴沉得像要滴出水来,“都随孤回帐!”
众人见石勒那副山雨欲来的脸色,谁敢多嘴?
一个个噤若寒蝉,缩着脖子,像一群鹌鹑似的默默跟在他身后,挪回了中军大帐。
帐内炭盆总算带来一丝暖意,但气氛却比外面更冷。
石勒一屁股坐在胡椅上,也不说话,就瞪着两只喷火的眼睛,死死盯着帐门口,
那架势,分明是单等着石虎和夔安回来,就要新账旧账一起算,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虎威”!
没等多久,帐外就响起了沉重,又带着几分张狂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