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岭水战
古之月像只被猎犬追赶的狐狸，在炮火间隙中奔跑。
怀里紧揣着那个从溪水里捞出来的古怪装置，苏北话在喉咙里打转：
“乖乖隆地咚，美国佬玩阴的...”
当古之月连滚带爬冲进指挥部时，棉衣上的冰碴子还在往下掉，裤脚冻得硬邦邦的，一走路就 “咔嗒咔嗒” 响。
“政委！政委在哪？
再晚就来不及了！”
他扯着嗓子喊，苏北口音里裹着粗气，唾沫星子喷了迎面走来的通讯员一脸。
作战室里烟雾缭绕，地图上插满了小红旗，几个干部正围着沙盘争论。
政委抬头看见他这副模样，眉头一皱：
“古之月？
你不是去找马锁匠了吗？
怎么成了泥猴？”
“别管马锁匠那龟孙了！”
古之月一把抓住政委的胳膊，手冻得像冰坨子，
“美军在小溪里装了传感器！
就是咱们常取水的那条！
只要有人靠近，他们的炮火就跟长了眼睛似的！
之前运输队总挨炸，就是因为这个！”
这话一出，作战室瞬间安静下来。
参谋长放下手里的铅笔，凑过来：
“你看清了？是哪种传感器？”
“还能是哪种？
圆滚滚的铁疙瘩，连着电线往树林里跑，”
古之月咽了口唾沫，从怀里掏出个冻得硬邦邦的馒头啃了一口，
“我掉进溪水里摸见的，树林里还有岗哨呢！
狗娘养的藏得严实，要不是我摔那一跤，咱们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政委蹲在沙盘前，手指在小溪位置划了个圈：
“难怪最近运输队伤亡这么大，原来问题在这。
要是咱们还从这儿取水，就是给美军当活靶子。”
他抬头看向众人，
“通知 82 迫击炮组和特等射手，半小时后集合。
咱们不躲了，就跟他们打场水源反封锁！”
古之月眼睛一亮：
“政委，您是说要端了他们的火力点？”
“不光要端，还得将计就计，”
政委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不是说传感器会报警吗？
咱们就派人去引他们开火，让迫击炮组摸清位置，一锅端了！
另外，通知各运输队，以后不准再就近取水，改成‘流动取水’，多找几条路线，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半小时后，古之月带着两个特等射手和一个迫击炮观察哨，再次摸到小溪边。
夜色比上次更浓，美军的照明弹时不时划破天际，把雪地照得惨白。
“小张，你去引他们，记住，别靠太近，听见枪响就往回跑！”
古之月压低声音，给身边的年轻战士递了把铁锹。
小张攥紧铁锹，咧嘴一笑：
“放心吧古班长，我这就去给他们演一出‘引蛇出洞’！”
他猫着腰，一步步往小溪边挪，故意把脚下的树枝踩得 “咔嚓” 响。
没过多久，一阵 “嘀嘀嘀” 的警报声从树林里传来，紧接着，重机枪的 “哒哒哒” 声瞬间打破寂静！
子弹像雨点一样打在小张身边的雪地里，溅起一片片雪雾。
“来了！”
古之月屏住呼吸，借着枪焰的火光，瞄准了树林里的重机枪阵地。
“砰！”
莫辛纳甘步枪的枪声在夜色里格外清脆。
古之月眯着眼，看见重机枪手晃了一下，倒在地上。
“中了！”
他心里一喜，赶紧拉栓上膛。
可没等他喘口气，重机枪又响了起来！
原来美军还有个副射手！
“狗娘养的，还挺狡猾！”
古之月骂了一句，再次瞄准。
这次他没急着开枪，等副射手的枪焰亮起，他才扣动扳机。
“砰！”
又是一声枪响，重机枪彻底哑了。
小张趁机往回跑，刚跑到古之月身边，突然，一阵刺耳的呼啸声从头顶传来！
“不好，是无后坐力炮！”
古之月大喊一声，想把小张推开，可已经来不及了！
炮弹在他们不远处炸开，巨大的冲击波把两人掀翻在地。
“小张！小张！”
古之月爬起来，赶紧去扶小张，却发现他胸口全是血，已经没了气息。
“妈的！”
古之月红着眼，抓起步话机嘶吼，
“迫击炮组！迫击炮组！
坐标 37.8，25.6，给我往死里炸！”
没过多久，远处传来一阵 “咚咚咚” 的炮声，82 迫击炮的炮弹像雨点一样落在美军的无后坐力炮阵地。
古之月看着小张冰冷的尸体，眼泪混着雪水往下淌：
“兄弟，安息吧，咱们给你报仇了！”
此时，新的运输队已经开始 “流动取水”。
他们分成十几个小队，从不同的路线往坑道运水，可美军的封锁依旧严密。
古之月站在山坡上，看着运输队的战士一个个倒下，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
“怎么还没到？怎么还没到？”
他嘴里念念有词，手里的步话机攥得发白。
而在坑道里，马锁匠正盯着地上的空罐头盒发愁。
坑道里的水早就喝光了，战士们一个个嘴唇干裂，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
“锁匠哥，咱们真的要渴死在这儿了吗？”
一个年轻战士有气无力地说，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马锁匠摇了摇头，目光落在空水桶上：
“不行，咱们不能坐以待毙！
我刚才看了，那边的岩壁有点潮湿，说不定能渗出点水来。
还有这些罐头盒，咱们可以用它们收集冷凝水！”
“冷凝水？怎么收集？”
班长凑过来，眼里闪过一丝希望。
马锁匠捡起一个罐头盒，又找来块破布：
“咱们把破布浸湿，裹在罐头盒上，再把罐头盒放在通风的地方，等布上的水汽凝结成水珠，不就能收集水了吗？
还有，咱们可以把尿液收集起来，通过罐头盒过滤，虽然不好喝，但总比渴死强！”
可说着容易，做起来难。
他们找遍了坑道，只找到几块破布，而且岩壁渗水少得可怜，半天才能收集到几滴。
“这样不行，太慢了！”
马锁匠急得直跺脚，突然，他看见坑道顶上的冰碴子，眼睛一亮，
“有了！咱们把冰碴子敲下来，放在罐头盒里融化，不就是水吗？”
战士们一听，赶紧行动起来。
有的用刺刀敲冰碴子，有的用罐头盒接水，还有的把破布撕成小块，用来过滤冰水里的杂质。
“锁匠哥，你这主意太妙了！”
一个战士激动地说，手里的罐头盒里已经积了小半盒水。
可没过多久，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冰碴子融化后，水里有股土腥味，喝了容易拉肚子。
“这可咋办？”
马锁匠皱起眉头，蹲在地上冥思苦想。
这时，一个重伤员虚弱地说：
“锁匠哥，我记得以前在家的时候，我娘用木炭过滤水，说能去味……
咱们坑道里不是有烧火剩下的木炭吗？”
马锁匠一拍大腿：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
他赶紧找来几块木炭，敲成小块，放在罐头盒底部，再铺上破布，把融化的冰水倒进去。过了一会儿，他尝了尝过滤后的水，惊喜地说：
“成了！成了！这水没味了！”
战士们一听，都围了过来，你一口我一口地喝着水，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还是咱们人多力量大，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班长笑着说，眼里闪着泪光。
而在坑道外，古之月还在焦虑地等待。
他看着步话机，心里祈祷着运输队能快点到达。
就在这时，步话机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
“古班长！古班长！
上级命令！上级命令！”
古之月赶紧抓起步话机：
“我是古之月，说！”
“上级决定，明天拂晓发动反击！
用炮火掩护，让反击部队携带额外补给进入坑道，同时对敌人的表面阵地展开反攻！
另外，严令所有后勤人员不得参加作战，必须保障补给线畅通！”
古之月听完，激动得手都抖了：
“太好了！太好了！咱们终于要反击了！”
他抬头看向坑道的方向，心里默念：
马锁匠，你小子等着，明天咱们就给你送水送粮，把美军赶回老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