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佑之几乎是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无人阻拦。
凌风犹豫了一会，松开代枭的手：
“我去劝一下他。”
却没曾想代枭反手拽住了他：
“不必。”
代枭表现得过于冷淡了些，这让凌风感到不安。
下一刻，代枭就看向一旁的沈寒秋，对方的脸毫无血色，似乎是难以置信代枭居然会这样对希佑之。
沈寒秋对上代枭的目光，他心惊了片刻：
“你之前不是挺在乎他的吗？”
“你刚刚还同意和他绑定契约哨向关系，你现在怎么……”
难以言明的复杂情绪在胸腔蔓延，沈寒秋似乎直到此刻才看清楚了代枭的真面容——
薄情，滥情。
她的心不会拴在任何一个哨兵身上。
即使是上一秒还在答应绑定契约哨向关系，下一秒就可以冷着脸驱逐。
沈寒秋艰难地吸了一口气：
“可你为什么偏偏对凌风这么好？”
为什么对凌风这么好？
代枭侧眸看了一眼安静的凌风，思来想去，竟是回答了这个问题：
“省心。”
这个答案，是真真切切的凉薄至极。
在旁人眼中，也彻底坐实了代枭滥情的名声。
沈寒秋目眦欲裂，难以相信：
“省心？你把无数次致自己于危险境地的人叫做省心？代枭，你是否太过偏心？”
很明显，他们所说的省心并不是一个东西。
代枭只是觉得凌风很好获取“羞辱值”而已，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凌风总是顺遂她的心意，不违逆，不反抗。
虽然实力是弱了点，但她足够强，能够保护对方。
代枭挑眉：“他是否经常致自己于危险的境地，不劳你操心。”
“更何况，我和希佑之现在的局面，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吗？”
滥用秩序局局长的权力阻碍正常的哨向关系，不就是为了阻碍希佑之和她绑定关系吗？
现在如他所愿了，又不开心了。
真是个别扭的人。
代枭带着凌风准备离开，被沈寒秋一把叫住。
很显然沈寒秋已经被气疯了，他有些喘不过来气，摁着胸口的位置：
“我什么时候说要分开你们了！我真是永远都搞不懂你的脑回路！”
“代枭！我的意思是让你把我也纳为你的契约哨兵！”
“你到底是故意装不懂，还是真的不懂！”
沈寒秋气的眼睛都红了，他的目光落在代枭手腕的空间钮上，盯得眼睛都直了。
他哽咽：“你就是偏心。”
“之前你对所有人都偏心，唯独不偏心我。”
“现在你唯独偏心凌风，不顾其他人的感受……”
“我倒是更宁愿你变成之前的样子……”
现在他看着代枭只偏心凌风一个人，他快嫉妒的发疯。
倘若他再年轻个五六岁，恐怕也会如希佑之一般，气到失去理智，不，或者更甚。
他会直接杀了凌风。
但这个想法一出现在脑海中，一股寒意突然凝视过来。
代枭看着沈寒秋，危险地眯了眯眸。
沈寒秋意识到对方对自己起了杀心之后，万分颓丧失意，嘴角抽动，竟是笑着转身离去了。
他的笑意散入风中，有七分苦涩，三分无可奈何。
他争取过了，他努力争取过了。
可是他的命定向导竟然甚至想杀他。
不被接纳，是他的命运。
因为精神狂躁而死，也是他的命运。
他不想再争了，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一次又一次的偏袒，到如今的杀意——
他的心已经遍体鳞伤。
“哦，对了，我再说最后一次，我不是你的完美契合向导。”
代枭突然又叫住了沈寒秋，像是宣判死刑一般，淡淡陈述接下来的话：
“精神疏导我可以给任何一位哨兵做，许渊我做过，顾晏我做过，希佑之我也做过，他们都是S级哨兵。”
“所以你该懂了，我够强，所以能够疏导任何等级的哨兵。”
“你并不是例外。”
代枭难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每一句话都重重地把沈寒秋锤进深渊。
不是例外。
不是例外……
沈寒秋眼里的光破得稀碎，他颤抖着嘴唇，心脏仿佛快要窒息。
于他而言，代枭是他唯一救命的药。
但于代枭而言，他不过是众多普通哨兵中的一员。
可笑，可悲。
沈寒秋闭了闭眼，两行清泪滑落脸庞，他喉结滚动，咽下了此生最大的苦楚：
“我懂了……我以后不会来打扰你。”
“之前，是我冒昧了……”
……
周围的人都散干净了，连沈寒秋都离开了。
代枭却牵着凌风径直走进了秩序局的大厅。
在跨进大门的时候，凌风脚步一紧，还停顿了一瞬：
“……你想干什么？”
他心中渐渐升起一个可能性，一个他不敢想也不敢梦的可能性。
代枭带着他来到前台，抽出凌风口袋里的那个小红本本：
“契约哨向，你不是想绑定关系很久了吗？”
那个假证，那个地摊货，十个贡献点能够批发五本的小红本本。
如今被代枭拿着递给了工作人员：
“麻烦注册一下，谢谢。”
凌风完全呆住了。
那不是假证吗？
那不是地摊货吗？
那不是批发的吗？！
凌风脑海里迅速闪过之前的种种画面，想起他在废墟中卑微地将“假证”捡起，想起他卑微地在“假证”上填满自己的信息，他曾……
结果这从始至终都是一张真的！
这是秩序局专门颁发给契约哨向的登记本！
凌风脸上瞬间爆红！
【滴！羞辱值+！】
【+！】
【+！】
登记的手续很快就办好，代枭听着耳边增加个不停的“羞辱值”，嘴角不自觉上扬，眼底也闪过愉悦。
真的是非常省心呢。
代枭接过那新鲜出炉、盖有公章的登记本，抬手将那红色小本子摁在凌风胸口处：
“收好吧，别弄丢了。”
凌风如梦初醒，双手捧着那红色小本子，还有些茫然，说话声音有些虚：
“……是真的？”
闻言，代枭作势要把证书拿回来，却被凌风猛地躲开！
凌风捂着那个小红本子，耳朵通红，誓死扞卫：
“不许反悔！不许！”
他神色紧张，竟是躲代枭躲得远远的。
不亲近代枭，反倒是将那契约证明书护得好好的。
看上去挺搞笑的。
代枭笑了笑：“我为什么要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