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县城的天空阴沉得能拧出水来，李铁牛站在办公室窗前，指尖的香烟已经烧到了过滤嘴。手机屏幕上的新闻推送像刀子般扎进眼睛——\"东水市杨家全面收购李氏集团，青阳县商业格局或将洗牌\"。
\"铁牛哥，你看这个。\"白小米举着平板电脑冲进办公室，马尾辫因为急促的动作在空中划出凌乱的弧线，\"杨家收购的二十亿资金已经全部到位，李家那些破铜烂铁哪值这个价？\"
叶子汐接过平板，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她今天穿了件藏青色西装，衬得肤色如雪，眉头却拧成了疙瘩：\"收购清单包括李家在开发区的地皮、三家酒店和那个烂尾的购物中心。\"她抬头时，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这些产业连五个亿都不值。\"
李铁牛掐灭烟头，火星在烟灰缸里挣扎了两下才彻底熄灭。他想起半个月前在赌场废掉杨超宇右手时，那个纨绔少爷怨毒的眼神。当时就该想到，以杨家睚眦必报的作风，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这是冲我来的。\"李铁牛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桌面，\"杨超宇肯定查到我身份了。\"
办公室突然安静得能听见空调出风口的嗡嗡声。白小米手里的签字笔啪嗒掉在地上，滚到叶子汐高跟鞋边。窗外一道闪电劈过，刹那间照亮三人凝重的面孔。
叶子汐最先回过神来。她弯腰捡起笔，动作优雅得像在摘一朵花：\"杨家虽然是东水市一线家族，但手伸到青阳县也需要时间消化。\"她在办公桌上摊开地图，指尖点着开发区的位置，\"我们还有两周窗口期。\"
\"两周够干什么？\"白小米急得直跺脚，\"他们随便拔根汗毛都比我们腰粗！\"
李铁牛突然咧嘴笑了，露出标志性的虎牙。他抓起桌上的保健品样品掂了掂：\"够我们把这玩意量产了。\"阳光突然穿透云层，金线般落在他手里的玻璃瓶上，里面的药膏泛着琥珀色的光。
叶子汐眼睛一亮：\"青山药膏的审批文件已经下来，车间改造明天就能完工。\"她转向白小米，\"你联系的原料供应商怎么说？\"
\"啊！\"白小米一拍脑门，从背包里掏出一沓文件，\"老周答应先赊给我们三个月用量，条件是上市后给他区域代理权。\"
李铁牛突然伸手揉乱白小米的头发，在她炸毛前大笑：\"干得漂亮！现在只剩——\"他的目光移向办公室角落的真皮座椅。
三人的视线同时聚焦在那张象征权力的椅子上。白小米一个箭步冲过去，像抢玩具的孩子般抱住扶手：\"我先坐到的！\"
\"幼稚。\"叶子汐推了推眼镜，嘴角却翘起微不可察的弧度。
李铁牛抱臂靠在办公桌上，牛仔裤磨得发白的膝盖顶着桌沿：\"小米同志，请问您大学学的什么专业？\"
\"金、金融啊。\"白小米警惕地瞪他。
\"叶总监呢？\"
\"哈佛商学院mbA，曾在华尔街——\"
\"停！\"李铁牛举手投降，\"所以让高中生当总裁，你们是嫌死得不够快？\"他走到白小米面前，像拎小猫似的把她提起来，\"这位子还是让给专业人士吧。\"
白小米鼓着腮帮子被放到沙发上，叶子汐却站着没动。阳光在她镜片上折射出菱形的光斑：\"铁牛，你是大股东。\"
\"股份多少不重要。\"李铁牛抓起桌上的公司印章塞进她手里，\"我就想当个甩手掌柜，数钱的时候记得叫我就行。\"
印章沉甸甸的，底部还沾着新鲜的红印泥。叶子汐低头看着掌心，忽然想起父亲说她\"永远成不了气候\"时的表情。她猛地攥紧印章，指甲在金属表面刮出细微的声响。
\"好。\"她转身走向办公椅，西装下摆划出利落的弧度，\"但我要绝对人事权。\"
当天下午的全体员工大会像场小型地震。破旧的会议室里，四十多名员工挤在掉漆的折叠椅上。李铁牛站在投影仪前，身后屏幕显示着触目惊心的财务报表——连续三年亏损，去年销售额还不够发工资。
\"从明天开始，生产线全面升级。\"李铁牛的声音在嗡嗡作响的空调声中格外清晰，\"愿意留下的，工资上浮30%。\"
底下顿时炸开锅。穿工装的老刘猛地站起来，安全帽差点掉地上：\"李总，俺们这些老家伙哪会操作新机器？\"
叶子汐从文件里抬头，镜片后的目光扫过人群：\"三十岁以下，初中以上学历的站左边。\"会议室像被按下暂停键，几个正在玩手机的年轻人茫然抬头。
半小时后，十八个年轻人忐忑地聚在左侧。剩下二十多人脸色越来越难看，负责仓储的老王直接摔了茶杯：\"要开除就直说！搞这些花样给谁看？\"
白小米突然跳上桌子，小皮靴踩得铁桌哐当响：\"急什么？\"她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叠协议，\"签了这份离职协议，领六个月工资当补偿金！\"
死寂。老刘的安全帽终于掉在地上，咕噜噜滚到叶子汐高跟鞋边。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点噼里啪啦打在玻璃上，像无数小石子。
最终只有五个人选择留下。李铁牛看着人群散去时佝偻的背影，喉咙发紧。他摸出烟盒，发现最后一根烟已经被捏碎了。
\"心疼了？\"叶子汐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冲淡了烟草的苦涩。
李铁牛摇头，碎烟丝从指缝簌簌落下：\"我在想杨家会给被裁的人开多少价码。\"
次日清晨，青阳县人才市场刚开门就挤满了人。李铁牛和白小米扛着易拉宝挤到预订的展位前，海报上\"青山生物科技\"几个大字墨迹还没干透。
\"工资写这么高会不会亏本啊？\"白小米踮脚贴招聘启事，短裙随着动作往上窜。李铁牛赶紧拽她下来，顺手把歪掉的海报扶正。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他正说着，突然瞥见隔壁展位的logo——扬帆集团，正是杨家刚收购的李家产业。展位前西装革履的hR正用鄙夷的眼神打量他们简陋的招聘材料。
白小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突然倒吸冷气：\"那不是王铭浩的秘书吗？\"她指着正在布置展位的眼镜男，\"他居然投靠杨家了？\"
李铁牛眯起眼睛。记忆闪回三个月前，就是这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带着打手围堵林婉如的小餐馆。当时他掰断对方三根手指时，那杀猪般的惨叫仿佛还在耳边。
\"有意思。\"李铁牛掏出手机，给叶子汐发了条语音：\"人才市场有惊喜，多带几个保安过来。\"他转头对白小米露出森白的牙齿，\"看来杨家连装都懒得装了。\"
白小米正要说话，招聘台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穿职业装的年轻女孩把简历递过来，声音细若蚊蝇：\"请、请问你们招文员吗？\"
李铁牛接过简历，照片上的女孩扎着朴素马尾，学历栏写着\"青阳县职高毕业\"。他刚要开口，隔壁展位的眼镜男突然高声嘲讽：\"这种野鸡公司也敢来招人？怕是下个月就倒闭了！\"
女孩吓得一哆嗦，简历差点掉地上。李铁牛猛地站起来，一米八五的个头在人群中格外扎眼。他咧嘴一笑，拳头捏得咔吧响：\"刘秘书，手指接得还好使吗？\"
眼镜男脸色瞬间惨白，踉跄着后退时撞翻了易拉宝。人群发出哄笑，白小米趁机把女孩拉到身边：\"别理他们，我们公司包三餐，还有员工宿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