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旭端坐在苏府正厅,手中握着一盏茶,茶香袅袅,却掩不住他眉间的一抹冷意。
北静王的弹劾来得比他预想的还要快,皇帝虽未直接下旨责罚,但已派人传话,让他近日低调行事,莫要再惹风波。
这话听着轻飘飘,实则暗藏警告。
苏旭抿了一口茶,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皇帝,果真是只老狐狸,翻脸比翻书还快。
一旁的幕僚温承礼满脸担忧,立刻上前低声提醒道:
“大人,如今北静王在天子面前颇有几分颜面,此番在皇上面前参你,恐怕是想借机施压。您还是尽快想个对策才好。”
苏旭将茶杯轻轻放下,眼中浮现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施压?他倒是会算计。不过,想要治我,岂会这般容易?
圣上多疑,必然不能太打压我,使得北静王一家独大。”
他微微一顿,随即看向温承礼,
“传信去吏部,让他们仔细查查北静王府的庄子账目,尤其是那些朝廷给的救济款项,账目清不清楚,想来那群老狐狸最有数。”
温承礼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小心翼翼试探道:“大人,这会不会太过……激怒北静王?”
“激怒?”苏旭忽而笑了,那笑容却透着一股锋利如刃的寒意,
“他先弹劾我,还想我乖乖忍着?
我这人最不喜欢挨打不还手。
温承礼,你记住,北静王如今尚在明处,我却能动他暗处。
先给他几分颜色瞧瞧,也让那些蠢蠢欲动的人看清楚,我苏旭,不是软柿子。”
温承礼不敢再劝,连忙应下:“是,大人,属下立刻去办!”
翌日晨,天际初霁,宫墙内檐金兽含珠,铜铃随风轻晃。
又到了每月惯例的有品级命妇入宫侍奉太妃的时候。
太妃年事已高,性情温和,平日里不过是闲话家常,或听宫人念些佛经罢了。
然而,世人皆知,先帝的生母——那位曾权倾朝野的太后,早已撒手人寰。
至于她是否真因病逝,宫中内外却无人敢妄加揣测,只因这桩秘辛牵扯甚深,稍有不慎便是灭顶之灾。
毕竟,太后乃先帝之母,其薨逝的真相早已被层层迷雾掩盖。
黛玉身着蹙金绣牡丹裙,肩披银鼠暖裘,云鬓高挽,簪着御赐累丝嵌宝衔珠凤钗,随引路的内监穿过几重朱漆廊道,径往寿康宫方向去。
掌事嬷嬷早已候于宫门,见黛玉至,忙敛衽一礼,引其入内。
寿康宫内檀香氤氲,明黄色的绡纱窗棂映着外头初升的晨光,透出几分沉静肃穆。
黛玉方才行礼完毕,奉茶未久,便听外头廊下传来传旨太监尖细的嗓音:
“还请苏夫人接旨!”她心中微动,起身敛裙,随众宫眷跪迎。
圣旨宣读不过寥寥数语,却令黛玉掌心渗汗——陛下竟要见她!
她下意识攥紧了手中帕子,面上强作镇定,随内监往养心殿去。
一路上,她脚步虽稳,却分明觉得后背薄裘已被冷汗浸透。
养心殿外,雕花木门半掩,两名内侍垂首侍立。黛玉方踏入殿内,便觉殿内烛火昏黄,龙涎香气若有若无。
龙案前,明黄色身影端坐,目光扫过她时,竟带着几分审视。
“苏夫人,”皇帝开口,嗓音低沉却温和,“近日在府中可安好啊?”
黛玉敛衽答道:“蒙陛下挂念,府里一切安好。”
皇帝微微颔首,目光落在她身上片刻,忽而问道:“听闻苏爱卿膝下只得一女?”
“回陛下,正是如此,”黛玉垂眸应道,“小女名唤苏玥,年方三岁。”
殿内一时寂静,唯有烛芯爆开的细微声响。
皇帝忽然轻叹一声,语气转沉:
“苏爱卿少年英才,深得朕心,只是这子嗣未免单薄了些。”
他顿了顿,目光意味深长,“朕思来想去,总归是桩憾事。”
黛玉心头一跳,正欲开口,便听皇帝接着道:
“既如此,朕便做主,赐他几个知书达理的宫女,你且带回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