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金神秘地笑了笑，重新戴上蛤蟆镜，遮住了眼中的精光：“王班长，你就别管我怎么知道了，我自然有我的渠道。”
王德发的心脏狂跳起来，喉咙发干：“你……你到底什么意思？”
老金推着摩托车，示意王德发往路边人少的树荫下走：“王班长，别紧张。咱们都是明白人，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知道你最近手头紧，要债的那帮人可不是好相与的，利滚利，拖下去……啧啧，手指头怕是保不住喽。”
他轻描淡写地说出了王德发最恐惧的事情。
王德发脸色瞬间煞白，冷汗“唰”地就下来了，声音都带了颤：“你……你想怎么样？”
他感觉自己像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想帮你啊，王班长。”
老金笑容不变，语气却压低了几分，带着诱哄，“红星厂是好，余老板本事大，可规矩也太多，条条框框，像你这样有本事的人，拿那点死工资，屈才了！还摊上这么个爱惹事的老娘……”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王德发绝望中透出的一丝不甘。
“我们东升厂就不一样了，求贤若渴！对人才，那是真舍得！只要你肯帮个小忙，你欠的那点钱，我们老板一句话，就能替你平了！另外，”
老金伸出两根手指，“再给你这个数！现钱！‘大团结’！够你在外面逍遥快活一阵子！”
王德发看着老金伸出的那两根手指，瞳孔猛地一缩！
两千块！
在这个年，这绝对是一笔巨款！
足够他还清赌债，还能剩下一大笔！
巨大的诱惑如同恶魔低语。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帮……什么忙？”
老金左右看看，确保无人，凑到王德发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听说，过两天，市工业局牵头，安监、消防、环保几个口子联合搞‘安全生产大检查’，重点就是你们这些化工厂，特别是……易燃易爆的罐区！”
王德发心里咯噔一下！
这事他知道！
厂里早就传达了，这几天保卫科和车间主任天天下来强调，要求务必确保安全，特别是三号罐区的渣油储罐，是重点检查对象！
一旦查出问题，轻则停产整顿罚款，重则……他不敢想。
老金看着王德发变幻的脸色，阴恻恻地笑了：“检查嘛，总得查出点问题，才显得检查组工作到位，对不？尤其是……像红星厂这样‘树大招风’的私营厂。要是他们三号罐区，这个要害地方，在检查组眼皮子底下，被查出点不大不小、刚好够停产几天的‘安全隐患’……”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
王德发瞬间明白了，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你……你想让我在检查的时候动手脚？不行！绝对不行！要是弄出事故？！那是要坐牢的！搞不好会死人的！”
王德发吓得连连摇头。
他虽然混蛋，但罐区真出事，他自己也跑不了！
“啧，王班长，瞧你说的！”
老金一副“你多虑了”的表情，“什么事故？没那么严重！就是制造点小麻烦，小纰漏，够检查组下个整改通知，让红星厂停个几天工就行。比如……”
他眼中闪过狡黠的光，“检查组来的时候，‘刚好’发现某个关键阀门有点‘渗漏’，或者某个安全连锁装置的记录‘似乎’有点对不上时间？再或者……储罐的温度压力监控数据，在检查组来的‘关键时刻’，‘意外’地波动那么一下下，超出一点点安全红线？”
“这些不都是‘安全隐患’嘛！你作为当班班长，‘及时发现’并‘汇报’，说不定还能得个‘工作认真负责’的评价呢！”
老金的话像毒蛇一样钻进王德发的脑子：“我知道你们手里有个大单子，跟外商谈的，要得急，对方看中的就是交货期！红星厂要是因为‘安全整改’耽误几天……
这单子不就顺理成章落到我们东升头上了？到时候，我们老板吃肉，你王班长，跟着喝点汤，拿点‘辛苦费’，天经地义！神不知，鬼不觉！”
他拍了拍王德发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王班长，你想想，是等着被人剁手指头，还是神不知鬼不觉地赚一笔大钱，顺便……也算帮我们东升厂一个忙，交个朋友？以后的路，宽着呢！”
他把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塞进了王德发僵硬的手里。
那厚度，绝对是真金白银的“大团结”！
“好好想想，王班长。检查组来之前，给我个准信儿。这钱，算是定金。事成之后，翻倍！外加帮你平了赌债！”
老金说完，戴上蛤蟆镜，潇洒地跨上摩托车，引擎发出一阵轰鸣，绝尘而去。
王德发像根木头桩子一样杵在路边。
手里紧紧攥着那个滚烫的信封。
一边是剁手的恐惧，一边是唾手可得的巨款和老金描绘的“美好前景”，还有那个看似“不严重”的操作……
巨大的诱惑和更深的恐惧在他心里疯狂撕扯。
他抬头望向红星化工厂方向。
仿佛看到检查组严肃的面孔，看到余谋友震怒的眼神，也看到打手血淋淋的砍刀……
他该怎么办？
……
夜幕低垂，鹿城国安局的办公室内，灯火通明。
代号“夜莺”正对着加密通讯设备低声汇报：“目标俞顾问今日行程正常，主要在和平路1号新居整理物品。邻里关系方面，下午发生小范围冲突……”
他详细描述了今天冲突过程。
汇报完毕，正准备结束通讯。
坐在他对面整理监听记录的搭档，突然抬起头，“等等，‘夜莺’，你刚才说邻居儿子在鹿城北郊红星化工厂？”
“嗯？有什么问题？”
搭档面色一凝，赶紧追问，“目标新居地址是……和平路1号？城西？”
“对，城西和平路1号。”
‘夜莺’确认道。
搭档迅速内部资料库中，翻找地图和一份标有“绝密”字样的文件。
他指着地图：“看这里，和平路1号……它的东北方向，距离约800米……”
他的手指移向地图上一个醒目的工业区标识，“是红星化工厂！”
“是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夜莺’疑惑。
“你看今天新到的绝密文件！”
搭档将文件推到他面前。
‘夜莺’迅速扫完。
眼睛倏地瞪大。
这是一份预言文件。
而鹿城北郊红星化工厂三号罐区！
就是于静宜那份‘预言’报告里提到会爆炸的地点！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