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沈眉庄沉默了
“用不完呀。”贵人的份例是每日陈粳米一升二合，猪肉六斤，鲜菜六斤，白面两斤，豆腐一斤八两，一个人是怎么也吃不完的。
沈眉庄笑了，“既用不完，那不就浪费了？还不若折成银子分到各宫，想要些旁的，直接花了银子便是。”
“可是...”安陵容疑惑道，“我一个人确实用不完，但是我用不完的东西也不会就这么扔了吧？”
“这...当然是不会就这么扔了的...”但这好像也不是一码事吧。
“既然不是扔了，那便算不得浪费呀。这处用不完，总有需要用到的地方，今日用不完，明日也未必就坏了，哪怕是隔夜的东西不能给主子用，那下头的奴才肚子里可没多少油水呢。”
“这...容儿说的倒也有理...”沈眉庄觉得自己是想的少了些，寻思着可以找管事的太监姑姑了解一些这方面的事。
“而且，姐姐，这宫里方方面面的克扣行为可不少，你我是有宠，那些人自是不敢克扣我们的东西，可嬛姐姐未得势时是什么境况，姐姐可还记得？”
沈眉庄提出削减六宫份例的事，在安陵容的小纸条上是有记的，想来就是这段时间。
沈眉庄沉默了，显然她意识到了。
沈眉庄能直接这般对安陵容说，她脑子里的想法已经是极完善的，就差向皇上皇后提了。
她是照着自己的份例，觉得这些东西根本用不完，与其浪费了，不如俭省下来，也能折合不少银子呢。
可她没有想过，宫里低位嫔妃那么多，无甚宠爱的嫔妃更是不少，这般一削减，该到手里的不会少，到不了多少到手里的，到手只会更少，届时就可能不知要如何生活了。
“到底是我不食肉糜了。”沈眉庄心情有些沉重。
“姐姐天资卓越，又有福气，生来不曾受过苦，有些东西想不到也正常，不必妄自菲薄。”安陵容安慰道。
“那...”沈眉庄想起自己先前想好的旁的事，欲言又止，“好妹妹，你再帮我把把关，看这个法子是不是可行。”
“是什么事？”安陵容略略回忆，不会是绿豆汤吧？
“天气热了，各宫各处的宫女太监们，添了晌午的一份绿豆汤解暑，每日要花费的银钱是三十二两，一月便是九百六十两...”
“姐姐莫不是也想着要折成银子吧？”安陵容打断沈眉庄，还真是绿豆汤啊。
“这...也不妥？”沈眉庄都有些不自信了。
“姐姐，”安陵容颇有些无奈，“有些个奴才，小主都敢克扣盘剥，更别说其他奴才了。我知道沈家尊卑分明，家教森严，少有这种事，可这是皇宫，复杂得很。”
沈眉庄隐隐感知道自己错在哪，但是她说不准。
安陵容继续说：“这绿豆汤，一年也就最热的这几个月需要这笔开销，属实算不上多。绿豆汤算不上多好的东西，每人每日一碗，定时定量，人人都能喝上，但是换成了银子...银子可有的是人想要。”
大热天的沈眉庄背后直冒寒气。
“容儿...得亏有你，不然...届时岂不是六宫都要怨我？”沈眉庄抚着胸口一阵后怕。
是啊，绿豆汤不是什么好东西，但银子可是实实在在的好东西，自己先前只想着银子到了宫人自己手里，也能自己花用，却没想过，那些银子在层层盘剥之下，可能到不了他们自己手里。
说实话六宫怨不怨的，她到底是主子，没人敢来她面前说，但这名声，想好得需好好经营，想坏却是一瞬间的事。
自开始接触宫务，沈眉庄便是铆足了劲想要博一个贤惠二字。
今日这般想法，若真是跟皇上皇后提了，皇上皇后也应允的话，别说贤惠了，不得一个吝啬不恤民心的名头都算她平日里经营的好了。
“姐姐，你仔细想想，可有人在你耳边嚼舌根子？”安陵容本能觉得不对，沈眉庄是有些天真，但她可不傻。
安陵容说的这些，沈眉庄冷静下来自己未必不懂，不过是接触宫务这么久，仍是在做些琐事杂事，便想要表现自己，急功近利了些罢了。
沈眉庄细细回忆一番，幽幽说道：“我宫里有个二等宫女，是叫小红的，很是伶俐，最近事情多，便时不时让她到身边伺候了。”
“姐姐方才还说皇后真真是各个宫里都安插了钉子，自己宫里也该小心才是。”安陵容叹了口气。
“是，是我疏忽了。”沈眉庄面色难看，“我在家中少有敢吃里扒外的奴才。”
沈眉庄更不能接受的是，自己向来自矜于家族门风，可如今自己宫里却出现了吃里扒外的东西，自己还听信谗言，差一点就做了错事。
可那个小红她也让人查过，该是个家世清白的奴才才是。
眼看着采月已经带着小施拿着账册过来了，沈眉庄也无暇他想。
“好妹妹，你就陪我一道去养心殿吧。”沈眉庄央求道。
“现在这情况，我哪敢放你一人过去啊。”安陵容示意桃红柳绿赶紧准备着，自己在旁，万一有什么不对劲的，还能打个岔。
养心殿偏殿，皇帝和皇后都坐在罗汉榻上，甄嬛坐在皇帝身边。
“参见皇上，参见皇后。”x2
“让我猜猜，眉儿定是和容儿在一处，玩闹说话，听着要来养心殿，就跟着一起来了。”皇帝老神在在。
安陵容笑靥如花，“哎呀！又被皇上猜到了，真是一举一动都在皇上掌控之中，嫔妾嫌一个人待着无聊。”
皇帝笑着赐座，安陵容坐在甄嬛身边，沈眉庄坐在皇后下手。
皇后唇角却微不可察往后压了压。
一个莞贵人就够碍眼了，这柔贵人还逮着机会就巴巴的要到皇上跟前来献媚。
沈眉庄翻着账册将这个月的大小事开支一五一十的汇报，当说到六宫上下每天一碗绿豆汤的日花销是三十二两时，被皇后截住话头。
“一天的绿豆汤是三十二两，那一个月呢？”
“一个月是九百六十两。”沈眉庄早做过计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