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巷,乃是安北都护府的尖刀利刃,亦是暗桩耳目!
其既是衙署的名字,也是无名之人的归处... ...
五丈有余的青石巷子,便是四骑同行也是宽敞的紧!
可两侧耸立的高墙,却是有一股莫名的压迫之感,尤其是墙体上历代留下的刀兵斑驳,便是大致修缮,可依旧惹来诸多遐想!
王朝更迭,岁月流逝,物是人非,可这轮回依旧在乌鸦巷上演!
两驾马车缓缓驶入巷中,明里暗中诸多岗哨瞧得马车上的硕大葫芦,皆是挺身放行,面露恭敬!
不消片刻,温老提着药箱步下马车,掖了掖腰间宝贝烟枪,便轻车熟路的步入衙署!
穿衙口,过外堂,直至来到一座三层殿宇,瞧得獠牙血口的大门,摸了摸秃脑壳,悄然而入!
待见殿中两条石梯,一条蜿蜒向上,一条直通幽暗!
温老嗅了嗅地下传来的淡淡血腥,随即抽出烟枪不紧不慢塞上一锅,待一缕醇香入口方才踏入幽暗之中!
前行不过数十丈,顺着两侧星火一转,顿时迎来一阵光亮,可一声声惨叫也随之落入耳中!
“见过温老... ...”
“见过温老... ...”
温老瞧得身前的头戴牛头马面面甲的无面人,嘬了口烟枪,疑惑道:
“怎么,是不是惹大先生生气了?”
“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差你俩守门啊?”
牛头闻言,攥着掌中钢叉,苦笑道:
“不瞒温老,一旬前抓来两个颇有身份的细作,可...可我下手重了些,便... ...”
在旁马面听此,面甲后的双目闪过一丝不耐,
“温老,莫听他胡言,他当场便将两个细作刺穿了,还举破叉子回巷子邀功,我算是吃了他的挂落儿,这不也让大先生打发成了门神... ...”
牛头听到这满是怨气的言语,愤愤之下,怒道:
“还...还不是你撺掇的,你说无论死活只要有功,爵爷都会与一份额外犒赏呢... ...”
三言两语间,温老算是知晓其中大概!
本是一件功劳,却未勘察仔细!
本可获得更多情报,却在莽撞之下错过!
此番若是在边军行列,也不过是军功降一等,小施惩戒,警告其粗心大意!
然,在规矩森严的乌鸦巷中,却是军功犒赏全部给予,但每人又领三十鞭子,甚至这个秋冬便在暗无天日的地宫当个门神了... ...
温老侧目瞥了眼整洁的坐榻,摇头苦笑之余,自药箱取来一支玉瓶,
“屁股不是要害,可也疼的慌嘛,互相帮着擦一擦,三两日便能坐下了... ...”
皮开肉绽,方能达到鞭刑要求,便是未伤及筋骨,可那抹剧痛却是记忆犹新,而趴卧睡眠数日的二人更是有苦难言!
马面见状,躬身接过,
“还是温老疼我们呐... ...”
同样的金疮药,却是大为不同!
虞水之战,皮肉翻飞,直见白骨的狰狞,在缝合之后只要涂抹药仙堂的独门金疮药,便能保住肢体!
如此奇效,早已在军武之中广为流传!
然,此种金疮药却只在战时出现重症伤患身上,便是药仙堂也从未出售过... ...
可下一瞬,马面回想着温老的言语,不由有些咂舌,
'互相帮着擦一擦... ...'
待侧头之时,却见温老迈着四方步顺着石阶下去了!
牛头将钢叉放到墙边,一把夺过玉瓶,继而四下查看一番,转而忙道:
“来,到墙上撅着,我先帮... ...”
然,回应其便是一记势大力沉的重拳,
“砰... ...”
胸膛吃痛的牛头,咂咂嘴,缓缓背过身子,
“那你先帮我... ...”
一层刑堂,二层囚室,直至第三层瞬息开阔,千百盏琉璃灯盏,映照如白昼一般!
而此层更像是一座坊间庄园般,各间别院错落有致,门上皆有匾额高悬!
一锅香醇燃尽,温老径直进入挂有“夜游”匾额的别院!
“温老,你可来了,痒啊,痒死了... ...”
一声哀求,豁然落在温老耳中!
只见庭院坐榻上,一名精壮汉子盘膝而坐,一脸苦色!
温老见此,拍了拍秃脑门,慢条斯理的上前,缓缓打开药箱,继而上前查看其左肩那处贯穿剑痕,
“无妨的,三月足以痊愈,遭点罪也是难免的... ...”
精壮汉子闻言,挑了挑一字浓眉,抽动着嘴角,
“温老,若是疼,晚辈自是不怕,可这痒,这痒却太过难熬了... ...”
温老翻了翻眼皮,不耐道:
“你可臭小子不知好歹,你知道救你老夫下了多大的血本,还痒?”
“若是没有这血蠕虫为你修补伤口,那抹剑气早将你拖死了... ...”
精壮汉子听此,依旧不死心,央求道:
“夜哭郎自是感激温老的,可...可还是与小子弄个法子吧!”
“温老医术天下无双,定是有办法的... ...”
日夜不断的剧痒,好似一根锯条在不停拉扯心神,整个人都要疯魔了一般!
温老听此,不由一声轻笑,
“哦~~~”
“没想到夜哭郎也学会拍马屁了?”
夜哭郎听此嘲弄,亦是无声轻叹,可转瞬肩头传来的痒感,又让其欲哭无泪,
“温老便不要取笑我了,日后我定狮子搏兔,全力以赴,断不会与武神殿的畜生一丝机会!”
虞水之役,明上有二十余万甲士的厮杀,而暗处乌鸦巷与武神殿亦是交锋不断!
自持勇武的夜哭郎,于河沟中翻船,早已成了乌鸦巷的谈资,而那剑痕的始作俑者也让其撕碎在虞水之畔!
可这残存的剑伤,却如附骨之蛆一般,让夜哭郎吃尽了苦头... ...
温老听此,微微颔首,轻笑道:
“也...也有个法子... ...”
夜哭郎闻言,立刻欢喜跳起,
“什么法子,温老快快与我!”
温老搓了搓指尖,森然一笑,继而抬手奔向那已经愈合的伤口!
一记手刀,迅猛而过,瞬息撕裂剑痕!
顷刻间,一股殷红血水豁然流下!
待见温老自腰间解下酒葫芦,瞬息一溜清冽落在剑伤之上!
只见夜哭郎面上的欢喜之色,骤然消失,转而迎来剧痛袭过心间的惨白之态!
“还痒不了?”
夜哭郎闻言,嘴角抽动,欲哭无泪,却还是低喃道:
“不...不痒了... ...”
温老见此,回身取来一只翠绿木匣,自其中取来三条血色蠕虫,径直塞入狰狞的创口之中,
“若是还痒,老夫还要许多法子呢... ...”
言罢,也不理会满脸委屈的后生,抬脚便离开别院!
穿宅过院,如串门一般,有压抑痛苦的低吼,亦有放声咆哮!
瞬息之下,所有无面人都知晓,温老来了... ...
一番忙碌,再遁一层!
无声无息,死寂一般!
幽暗长廊尽头,温老手搬机关,厚重石门缓缓展开!
只见一道丈二伟岸旁,道爷手持朱红,侧头埋怨,
“他们还都是孩子,你这做长辈的下手轻些啊... ...”
温老闻言,下意识想吵他几句,可思量下却是长长一叹,
“在老夫手里遭些罪无妨,如此也与他们一些教训!”
“多一份谨慎,多一丝活命的机会,老夫...老夫也只能做这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