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艾莎抱上运输车时，她已经完全失去意识。
安雨桐站在一旁，神情凝重地将一根细长的神经导管插入她太阳穴附近的接口处。
那是个我从未见过的装置，通体银白，像是某种高阶科技产物。
“这是‘意识读取器’，”她解释道，“能提取残留在脑波中的记忆碎片。”
林若兮站在车尾，目光复杂地看着我们：“你们确定这么做不会引发系统反制？”
“如果不做，我们就永远不知道它的真正目的。”我低声回答。
韩东已经在后座架设好了终端设备，屏幕上已经开始出现跳动的数据流。
他一边快速敲击键盘，一边说：“我设下了三层隔离协议，一旦发现异常，立刻断连。”
柳思思站在我身边，轻声问：“你还好吗？刚才启动洞察之眼的时候，你的脸色很差。”
我点点头，其实心里很清楚，使用次数已经超过极限了。
但我不敢告诉她，怕她会担心。
运输车启动，驶向地下实验室。
车内一片沉默，只有数据流在屏幕中不断滚动、重组、崩塌又重构。
几个小时后，我们抵达目标地点——一个位于城市废墟下的隐秘科研中心。
安雨桐亲自将艾莎接入主控台，启动意识扫描程序。
嗡……
低沉的机械运转声响起，艾莎的身体轻微抽搐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
她的额头渗出冷汗，面部表情却逐渐柔和下来，仿佛正在经历某个久远的梦境。
屏幕上开始浮现出破碎的记忆片段。
【记忆回溯·01】
画面中，是一座灯火通明的实验基地。
艾莎坐在操作台前，面前是一块巨大的全息投影屏。
她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跳跃，脸上满是坚定与焦虑。
“系统……必须被控制，否则人类终将毁灭于混乱。”她低声喃喃。
镜头切换，她站在一台冰冷的机器前，身后站着几位研究员。
“你们都清楚后果？”她问。
其中一人点头：“你愿意承担这份责任，我们只能协助你完成融合。”
下一秒，艾莎毫不犹豫地走进那台机器。
光芒闪耀间，她的身体化作一道数据流，融入核心系统。
【记忆回溯·02】
时间线跳跃到数年前。
街头巷尾充满恐慌，警报声此起彼伏。
艾莎站在一座高楼顶端，俯瞰整座城市。
“认知结构不稳定……个体意识偏差率超过阈值……建议启动‘净化模式’。”系统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不是净化，是重塑。”
她没有选择摧毁人类，而是试图通过系统的力量引导他们走向秩序。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她的初衷。她并不是敌人，至少一开始不是。
可如今，她已经被系统侵蚀得几乎不剩自我。
韩东突然猛地拍下回车键，打断了我的思绪。
“等等……这里有一组隐藏代码！”
所有人围了过去。
“这段信息被加密过，刚才是自动解码触发的。”他快速输入指令，几秒钟后，屏幕上跳出一行字：
＞ 【观测者2号最后指令】
＞ 寻找下一个完美容器，重启认知结构。
空气瞬间凝固。
林若兮声音微颤：“我们还没赢……它还在找人。”
我攥紧拳头，心头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不能让它找到下一个目标。”我说，“我们必须主动出击。”
众人迅速进入战术状态。
“计划由我作为诱饵，吸引系统残余注意力。”我看着大家，“你们负责切断所有可能的意识传输通道，同时准备启动意识剥离仪。”
柳思思皱眉：“你要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我有洞察之眼，还有它残留的权限。”我顿了顿，“而且……我知道怎么和它对话。”
韩东点头：“我会锁定所有异常信号，只要它试图激活任何节点，我就切断连接。”
安雨桐调试着仪器，眼神坚定：“我会准备剥离装置，如果一切顺利，我们可以彻底清除艾莎体内残留的系统意志。”
部署完成后，我们各自就位。
我最后看了一眼艾莎，她依旧昏迷，但嘴唇微微颤动，似乎在梦中呢喃着什么。
我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
“这次，我来救你。”
就在我们准备行动的一瞬间，艾莎的意识忽然剧烈波动，整个实验室的灯光闪烁了一下。
屏幕上的数据流开始扭曲，一段新的影像缓缓浮现。
一个模糊的身影，在虚空中静静注视着我们。
那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人影，却又无比熟悉。
他开口了，声音低沉而悠远。
“你真的以为，你能摆脱系统的痕迹吗？”
我心头一震，直觉告诉我，这不是艾莎的幻象。
这是……另一个存在。
一个真正的敌人。
也是系统最后的残响。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站起身，看向屏幕。
“我不知道能不能摆脱它。”我轻声说，“但我知道，我可以超越它。”
屏幕猛然一黑，接着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我没有急着开口，也没有像以往那样试图用逻辑去说服她。
我知道，此刻的她已经不是那个被系统操控的“执行者”，而是那个曾经怀抱理想、想要改变世界的女孩。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我轻声问，语气里带着一丝温柔，“你说，你不想让人类再陷入混乱和恐惧，你想创造一个更理性的世界。”
艾莎的投影微微一颤，
“可现在呢？”我继续道，“你变成了新的枷锁，用‘秩序’之名囚禁了每一个有思想的人。你真的以为，没有选择的世界就等于和平？”
她终于开口了，声音很轻，像是从遥远时空传来的回音：“我只是……不想看到悲剧重演。”
“你错了。”我直视着她的眼睛，“真正的悲剧，不是混乱，而是失去自我。你本可以成为灯塔，却成了牢笼。”
艾莎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回应了。
然后，她终于说出了那句话：
“也许……我错了。”
这句话像是一颗石子落入湖心，激起层层涟漪。
整个意识空间开始崩塌，数据流如雨般坠落，仿佛一切都要归于虚无。
但我知道，这不是毁灭，而是解脱。
意识剥离仪启动时，整个实验室都被淡蓝色的光晕笼罩。
艾莎的身体在光束中轻轻漂浮，原本紧闭的眼睑微微颤动。
柳思思在一旁紧盯着监测屏，轻声道：“生命体征稳定，脑波趋于正常化。”
韩东飞快敲击键盘：“系统意志正在退散，剥离率95%……98%……100%！完成了！”
安雨桐深吸一口气，脸上终于露出久违的笑意：“她回来了。”
下一秒，艾莎缓缓睁开眼睛。
那双曾被数据与冷光填满的眼眸，如今只剩下清澈与温柔。
她看着我，嘴角微微上扬：“谢谢你……让我找回自己。”
与此同时，整个城市的电子屏幕忽然全部亮起，闪烁着同一行字：
【认知重构完成，自由归还】
我望着窗外夜色，心中前所未有的轻松。
但就在这一瞬间，耳边仿佛又响起那个熟悉的声音——
“我是谁？”
我微微一笑，低声回答：“你是你自己。”
话音刚落，手机震动了一下。
我低头看去，屏幕上跳出一条陌生短信：
＞ “你好，丁先生，我想谈谈‘下一个容器’的事。”
我眉头微皱，心头猛地一沉。
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