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门启
紫电在混沌中撕裂天幕，每一道都带着足以绞碎星辰的力道，狠狠砸在众人撑起的灵力屏障上。肖飞的虎口早已震裂，鲜血顺着灵玉的边缘滴落，却在触及那温润玉质的瞬间被蒸腾成白雾。他身旁的雅玲脸色苍白如纸，古镜悬浮在她胸前，镜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撑不住了！”铁山的巨斧突然崩碎一角，壮汉喷出的血雾在乱流中凝成血珠，又被瞬间扯成血色丝带，“这鬼地方的法则根本不讲道理！”
时空乱流如同沸腾的粥，周围的景物都在扭曲——青岚仙子的裙裾时而化作流光，时而凝为冰雕；角落里的小道士被一股无形之力拉扯，半边身子已变成透明的虚影。肖飞望着雅玲颤抖的指尖，突然想起三日前在陨星渊底，她捧着古镜说的话：“我师父说，这镜子见过开天辟地时的光。”
那时雅玲指尖划过镜面的铭文，古镜曾泛起极淡的金光。肖飞当时只当是故老传说，此刻却见那些铭文竟在乱流中隐隐发亮，像是濒死者最后的呼救。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掌心的灵玉与雅玲的古镜，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该被分开。
就在屏障即将溃散的刹那，肖飞掌心的灵玉突然发烫。那不是灼痛，更像有团活物在玉中苏醒，温润的白光顺着他的血脉游走，所过之处，被乱流震碎的经脉竟在隐隐发痒。几乎是同一时刻，雅玲的古镜发出清越的鸣响，镜面的裂痕中渗出金色的流光，如同干涸河床里重新涌动的泉水。
“这是……”青岚仙子的聚灵灯突然剧烈摇晃，灯座上镶嵌的月光石迸出细碎火星，灯芯的幽蓝火焰竟朝着灵玉与古镜的方向倾斜，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
白光与金光在空中相遇的瞬间，没有想象中的碰撞，反而像溪流汇入江海般交融。肖飞感到灵玉里涌出的力量突然变得厚重，仿佛握住了整座青山；雅玲则发现古镜的震颤与自己的心跳渐渐同步，那些晦涩的铭文在金光中流转，化作她能读懂的字句——“阴阳相济，界门自开”。
融合的光芒形成巨大的光茧，将肆虐的乱流挡在外面。铁山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崩碎的斧刃竟在光茧边缘重新凝聚，那些被撕碎的血色丝带也逆流而回，融入他的伤口。小道士透明的半边身子泛起红晕，惊得他差点咬掉舌头：“道经里说的天地初开，就是这模样？”
光茧中央渐渐浮现出一道轮廓。那不是实体的门，更像空间被硬生生撕开的裂缝，边缘流淌着七彩的光晕。随着灵玉与古镜的光芒越来越盛，裂缝缓缓向两侧展开，露出后面无穷无尽的辉光。肖飞隐约看到门内有山川虚影在流动，又像是无数星辰在缓缓转动，耳边传来的波动并非声音，却让他想起母亲哼唱的摇篮曲，让雅玲忆起师父临终前抚摸她头顶的温度。
“那是……”青岚仙子突然按住自己的聚灵灯。原本悬浮在她肩头的小灯此刻变得滚烫，灯座上雕刻的云纹活了过来，拖着长长的光尾朝着界门飞去。幽蓝火焰在门前盘旋三圈，突然化作一道光柱，在虚空中铺成通往门内的阶梯，每一级都闪烁着符文的微光。
铁山挠了挠头，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巨斧：“仙子，这灯……”他话未说完，便见斧身上的铁锈竟在光茧中簌簌剥落，露出底下泛着青光的精铁，显然是被这奇特的力量滋养了。
“聚灵灯认主，更认缘。”青岚仙子望着界门内流淌的光芒，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它在邀我们进去。”她袖口的银线突然无风自动，那些由南海冰蚕丝织就的纹路，竟与界门边缘的光晕产生了共鸣。
肖飞与雅玲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撼。灵玉与古镜的光芒仍在持续输出，融合后的力量顺着界门向外扩散，那些狂暴的乱流竟在接触到光芒的瞬间变得温顺，像被驯服的野马般绕道而行。他突然明白，这不是巧合——三日前在陨星渊底，雅玲的古镜曾因他的灵玉靠近而震颤；半月前在迷雾森林，他的灵玉也曾在古镜出现时发光。灵玉的温润包容与古镜的浩瀚苍茫，本就是开启界门的两把钥匙，只是等待了千年才等到合适的主人。
“进去吗？”小道士攥紧了手中的桃木剑，剑身在光线下泛着微光，“万一……里面比乱流更可怕呢？”他这话并非无的放矢，师门典籍里记载的空间裂缝，十有八九通往死寂之地。
“没有万一。”肖飞握紧灵玉，掌心的温度让他感到安心，“留在这里，我们都会被乱流撕碎。”他看向雅玲，见她点头，便率先迈出脚步。踏出去的瞬间，他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交给他灵玉时说的话：“玉择主，亦引途。”
脚踏在光梯上的瞬间，肖飞感到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之前抵御乱流的疲惫一扫而空。雅玲紧随其后，古镜在她身后留下金色的轨迹，那些铭文在空中组成保护罩，将众人护在中央。铁山扛着巨斧大步跟上，每一步都让光梯发出沉闷的嗡鸣，他裸露的臂膀上，常年征战留下的伤疤正在淡去；青岚仙子最后一个踏入，她回头望了一眼逐渐平息的乱流，那里曾吞噬过无数修士，包括她的师姐——十年前，师姐就是为了寻找传说中的界门，永远消失在这片混沌里。
界门内的光芒比外面看到的更加柔和，却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力量。肖飞看到周围的空间里漂浮着无数光点，伸手触碰时，光点化作记忆碎片——有披甲的将军在星空下饮马，铠甲上的纹路与灵玉如出一辙；有白发老者在石洞里刻下符文，手中的刻刀竟与古镜同源；还有两个模糊的身影将灵玉与古镜埋入大地，他们的对话在虚空中回荡：“待阴阳相契，自会有人重启此门。”
“这些是……”雅玲的声音带着颤抖，古镜突然加速旋转，将那些碎片吸入镜中，镜面的裂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是这扇门的记忆。”她忽然想起师父藏在古镜夹层里的残卷，上面画着一扇门，门旁题着“归墟”二字。
聚灵灯在前方缓缓飞行，幽蓝火焰照亮了远处的景象。那是一片广袤的大陆，山川河流都由纯粹的灵气构成，空中悬浮着巨大的宫殿，隐约能看到宫殿顶端有星辰在缓缓运转。肖飞突然明白，这不是普通的空间裂缝，而是连接着传说中的灵界，那个只存在于古籍记载中的、灵气充沛到能让草木成精的世界。他甚至能看到远处的山峰上，有通体雪白的灵鹿正在啃食带着霞光的仙草。
“原来……陨星渊底的传说都是真的。”青岚仙子轻叹一声，聚灵灯突然停在一座石桥前。桥身由汉白玉砌成，栏杆上雕刻着腾云驾雾的龙纹，每一片鳞甲都栩栩如生。桥对面的宫殿大门上，雕刻着与灵玉、古镜相同的纹路，只是更加繁复宏大，仿佛诉说着无尽的岁月。
肖飞与雅玲同时停下脚步，灵玉与古镜在此时发出最后的强光，化作两道流光融入石桥的栏杆。随着一阵轰然巨响，宫殿大门缓缓开启，里面传出的波动变得清晰起来，那是无数生灵的呼吸，是大道运转的韵律，是他们毕生追寻的道。肖飞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停滞多年的修为，正在这波动中蠢蠢欲动。
铁山搓了搓手，咧开嘴笑：“管他什么地方，先进去看看再说！”他这人向来信奉拳头大过道理，此刻感受到体内前所未有的力量，早已按捺不住好奇心。
肖飞望着雅玲眼中闪烁的光芒，突然想起出发前村里的老人说的话：“当灵玉遇古镜，天地自相逢。”他握紧她的手，灵玉的温润与古镜的清凉在两人掌心交融，仿佛从千年前就注定的缘分，终于在这一刻尘埃落定。雅玲回握住他的手，掌心的冷汗早已被暖流烘干，她能感觉到古镜在灵玉的呼应下，正散发出前所未有的活力。
“走吧。”他说。
众人跟着聚灵灯踏入宫殿的瞬间，身后的界门缓缓关闭，将时空乱流彻底隔绝。宫殿内并非想象中的富丽堂皇，而是一片广阔的星空，无数星辰在脚下流转，每一颗都代表着一种道则。聚灵灯飞到星空中央，化作一盏巨大的灯塔，照亮了前方的石碑，上面刻着：“凡入此界者，需寻本心之途。”
铁山挠了挠头，看着自己的巨斧突然化作一道流光融入星辰：“俺的斧子……”
“这里的法则，不依赖外物。”青岚仙子的声音带着顿悟，她的聚灵灯已与灯塔融为一体，“我们追寻的力量，本就源于自身。”
肖飞与雅玲对视一笑，同时松开了手。灵玉与古镜悬浮在他们之间，渐渐化作两道光纹，烙印在他们的眉心。远处的星辰开始旋转，组成四条不同的道路，每条路上都闪烁着属于他们的印记。
“看来，我们要暂时分开了。”小道士握紧桃木剑，剑身在星光下泛着红光，“不过道不同，终会相逢。”
铁山拍了拍肖飞的肩膀，大步走向属于自己的那条布满战纹的道路：“小子，等俺成了这界的战神，别忘了来喝庆功酒！”
青岚仙子朝着两人微微颔首，转身踏入通往灯塔的路，她的身影在星光中渐渐变得缥缈，仿佛要与这片星空融为一体。
肖飞望着雅玲，眉心的光纹与她的遥相呼应：“不管哪条路，我都会找到你。”
雅玲笑着点头，古镜的光纹在她眉心闪烁：“我等你。”
两道身影分别踏入属于自己的星路，身后的界门彻底消失，只留下石碑在星空中矗立。而在无人察觉的角落，灵玉与古镜的虚影正在星河里交融，化作一颗新的星辰，等待着当他们再次相遇时，绽放出更耀眼的光芒。这不是结束，而是另一段旅程的开始——一段关于寻找与重逢，关于力量与本心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