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冰纹
肖飞的冰镐第三次凿在同一处冰面上时，指节传来的震麻感终于穿透了厚羊毛手套，顺着小臂爬上来。他低头吐了口白气，雾气在护目镜上凝出一层薄霜，擦了擦再看，眼前仍是望不到头的冰蓝色——这里是昆仑山脉腹地的冰窖深处，海拔六千三百米，空气里的氧含量还不到海平面的三分之一。
“肖队，氧气还够四十分钟，再找不到咱们就得撤了。”对讲机里传来小张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喘息，“指挥部那边又来问了，确定古籍里的‘玄冰藏图’真在这儿？”
肖飞没急着回话，伸手摸了摸面前的冰壁。指尖触到的地方比别处更凉，冰层下似乎藏着什么东西，不是寻常冰棱的凹凸感，倒像是……有纹路。他从背包里掏出强光手电，调至最亮档贴在冰面上，光束穿透半米厚的冰层后，隐约照出一幅模糊的轮廓。
“别催，找到点东西。”他按下对讲机，声音里压着抑制不住的激动，“拿热熔枪来，小心点，别弄坏了。”
小张扛着装备跑过来时，肖飞正蹲在冰壁前，手指顺着冰层下的纹路慢慢划。那纹路很奇特，不是自然形成的冰裂，倒像是用某种颜料绘制的，在强光下泛着极淡的银辉，像是藏在冰里的星星。热熔枪的温度慢慢升高，冰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水珠顺着冰壁往下淌，很快就在脚下积了一小滩，又迅速结成薄冰。
“慢着，停！”肖飞突然喊停。
热熔枪的喷嘴离冰面只剩一厘米，再往前一点，融化的冰水流就会漫过冰层下的图案。肖飞换了把小冰铲，一点点敲掉边缘的碎冰，随着冰层逐渐变薄，一幅完整的古图终于露了出来。
那是一幅用灵纹绘制的地图，肖飞认得这种纹路——三年前他在敦煌莫高窟的密室里见过类似的，当时老教授说，这是上古时期用来记录灵脉走向的“通玄纹”，寻常人看只会觉得是杂乱的线条，只有能感知灵脉波动的人，才能看懂其中的奥秘。而肖飞，恰好就是那万分之一的“灵脉感知者”。
他摘下手套，指尖轻轻贴在冰面上。刚一触碰，古图上的银辉突然亮了起来，像是活了过来。无数条银色线条在冰下流动，慢慢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网的中心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色区域，旁边用通玄纹写着两个字——归墟。
“归墟……”肖飞喃喃自语。古籍里说，归墟是天地间所有水脉的尽头，也是上古时期封印凶兽“玄水蛟”的地方。可所有人都以为，归墟的封印只有一层，由上古大能布下的结界守护，可眼前的古图却清晰地显示，封印根本不是一层，而是由五条不同颜色的灵脉交织成的网。
他仔细辨认着五条灵脉的颜色：青色的是木灵脉，对应仙界；白色的是金灵脉，对应神界；黑色的是水灵脉，对应冥界；红色的是火灵脉，对应魔界；而最细、最淡的那条土黄色灵脉，对应的是人界。
五条灵脉相互缠绕，每一条都有无数个节点，这些节点像星星一样散布在网面上，而其中人界灵脉的几个节点，位置竟然和最近江南水乡的异动处完全吻合。
肖飞的心脏猛地一跳。三个月前，江南水乡接连发生怪事：先是太湖的渔民打捞上来一些奇怪的鳞片，那些鳞片足有巴掌大，表面泛着幽蓝色的光，放在水里会慢慢融化，留下一缕黑色的雾气；接着是西湖的水位突然下降，湖底露出一些从未见过的石阵；然后是苏州河的渔民反映，夜里总能听到水下传来奇怪的轰鸣声，渔网撒下去，有时候会捞上来一些破碎的、像是玉石一样的碎片。
当时肖飞带队去调查过，那些鳞片和碎片送去实验室检测，结果显示成分未知，既不是金属也不是玉石，更不是任何已知生物的鳞片。现在看着古图上的灵脉网，他突然明白了——那些渔民打捞上来的鳞片，根本不是什么生物的鳞片，而是人界灵脉节点上脱落的封印网碎片！
“肖队，你怎么了？”小张见肖飞半天没说话，凑过来想看清楚古图，“这上面画的啥？怎么还会发光？”
肖飞回过神，指了指古图上的人界灵脉节点：“你看这些位置，是不是和江南水乡那几个异动点对上了？”他掏出手机，调出之前标记的异动地图，对比着古图上的节点，越看越心惊，“之前渔民捞上来的鳞片，不是鳞片，是这封印网的碎片。人界灵脉的节点在松动，所以封印网才会脱落碎片。”
小张瞪大了眼睛：“那岂不是说，归墟的封印要破了？”
“不止是破了那么简单。”肖飞的声音沉了下来，“五条灵脉交织成的封印网，只要有一条出问题，整个网都会松动。人界灵脉的节点已经开始异动，要是不尽快找到办法加固，其他四界的灵脉也会跟着出问题，到时候归墟里的玄水蛟要是跑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他掏出相机，对着古图拍了几十张照片，又用拓印纸小心地拓下灵脉的走向。就在这时，冰窖里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头顶的冰棱开始往下掉碎冰渣。
“不好，冰窖要塌了！”小张大喊一声，扛起背包就往回撤，“肖队，快撤！”
肖飞最后看了一眼古图，冰面上的银辉已经开始变暗，像是在呼应着外界的异动。他收起拓印纸，抓起冰镐跟在小张身后往出口跑。震动越来越剧烈，身后的冰壁开始龟裂，无数道裂缝像蜘蛛网一样蔓延，古图所在的那片冰面，在一声巨响中碎成了无数块。
跑出冰窖出口时，肖飞回头望了一眼，原本完整的冰窖入口已经被厚厚的冰层封住，像是从未有人来过。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拓印纸，纸张还带着冰窖的寒气，上面的通玄纹却像是有生命一样，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立刻联系指挥部，”肖飞对着对讲机说，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我要马上去江南水乡，带上所有灵脉检测设备，还有，把老教授也请过来——我们可能要面对一场比想象中更严重的危机。”
直升机在云层上飞行时，肖飞看着窗外的云海，手里反复摩挲着拓印纸。古图上的归墟全貌在他脑海里越来越清晰，五条灵脉交织的封印网，人界灵脉的节点异动，脱落的封印碎片……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结论：归墟的封印正在瓦解，而江南水乡，就是这场危机的第一个突破口。
他想起那些渔民的脸，想起他们说起捞到鳞片时的恐惧，想起实验室里那些无法解释的检测报告。之前所有的疑惑，现在都有了答案，可这个答案，却让他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比昆仑冰窖的冰还要冷。
“肖队，快到太湖了。”驾驶员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肖飞收起拓印纸，看向窗外。下方是一片茫茫的湖水，阳光洒在湖面上，泛着金色的波光，看起来平静得像一幅画。可他知道，在这片平静的湖水之下，隐藏着足以颠覆整个世界的危机。
直升机降落在湖边的临时营地时，老教授已经在等着了。老教授是国内研究上古灵脉的权威，也是三年前和肖飞一起在敦煌发现通玄纹的人。看到肖飞，老教授立刻迎了上来，手里拿着一份报告。
“你送来的照片我看了，”老教授的脸色很凝重，“那些鳞片的成分，和我之前研究的上古灵脉矿石成分完全一致，确实是封印网的碎片。而且我查了古籍，归墟的封印网有个名字，叫‘五界锁’，一旦其中一界的灵脉节点松动，其他四界就会产生连锁反应。现在人界的节点已经开始异动，要是不尽快找到加固的办法，不出一个月，五界锁就会彻底断裂。”
肖飞点点头，把拓印纸递给老教授：“古图上标注了人界灵脉的所有节点，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逐个排查这些节点，找到松动的原因，然后想办法加固。第一个节点，就在太湖底下。”
他们租了一艘渔民的船，往太湖中心驶去。开船的老渔民姓王，是第一个捞到鳞片的人。说起那些鳞片，老王还心有余悸：“那天早上我撒网，收网的时候觉得特别沉，还以为捞到了大鱼，结果拉上来一看，是几片蓝光光的鳞片，放在船上没一会儿就化了，留下的黑水沾到手上，痒了好几天。”
肖飞拿出灵脉检测仪，仪器的显示屏上很快出现了一条波动的曲线。随着船往湖心驶去，曲线的波动越来越剧烈，到了一处水面时，仪器突然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就是这儿了。”肖飞关掉警报，看向水下，“灵脉节点就在这下面，而且松动得很厉害。”
老教授拿出潜水设备：“我下去看看，你们在船上等着。”
肖飞拦住他：“还是我去吧，我能感知灵脉的波动，更容易找到节点的具体位置。”他穿上潜水服，带上灵脉检测仪，纵身跳入了太湖。
湖水比想象中更冷，阳光只能穿透水面十几米深，再往下就是一片漆黑。肖飞打开潜水灯，慢慢往下潜。灵脉检测仪的波动越来越强，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水下有一股微弱的灵脉能量在向外扩散，像是在挣扎。
潜到五十米深时，他看到了一片奇怪的石阵。石阵由几十块巨大的石头组成，每块石头上都刻着通玄纹，和古图上的灵脉纹路一模一样。石阵的中心，有一块石头已经裂开了一道缝隙，黑色的雾气正从缝隙里往外冒，而那些雾气碰到水，就凝结成了一片片幽蓝色的鳞片——和渔民捞到的一模一样。
肖飞靠近石阵，伸出手想触摸那块裂开的石头。就在他的指尖快要碰到石头时，石阵突然发出一阵强光，通玄纹亮了起来，一股巨大的力量从石阵中爆发出来，将他猛地往后推了出去。
他的潜水服被划破了一道口子，湖水瞬间灌了进来。肖飞挣扎着想要上浮，可那股力量却像一只无形的手，把他往石阵里拉。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拓印纸突然飘了出来，在水中展开，上面的通玄纹和石阵上的纹路相互呼应，发出了一道柔和的光。
那道光形成了一个保护罩，将肖飞包裹在里面，石阵的力量瞬间减弱了。肖飞趁机抓住拓印纸，拼命往上游。当他浮出水面时，船上的人立刻把他拉了上来。
“怎么样？下面情况如何？”老教授急切地问。
肖飞脱掉破损的潜水服，拿起拓印纸，纸上的通玄纹还在发光：“水下有个石阵，是灵脉节点的封印，其中一块石头裂了，黑色雾气就是从裂缝里冒出来的，那些鳞片就是雾气凝结成的。而且我感觉，有一股力量在试图冲破封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
老教授看着拓印纸，若有所思：“五界锁的每个节点，都需要对应的灵脉能量来加固。人界灵脉的能量来源是大地，所以这些石阵其实是吸收大地能量的装置。现在石阵受损，无法吸收能量，节点自然就松动了。要加固节点，就得先修复石阵，再注入灵脉能量。”
“怎么注入灵脉能量？”肖飞问。
“需要找到人界灵脉的源头，也就是‘地脉之心’，从那里引出能量，通过石阵输送到节点。”老教授说，“不过地脉之心的位置很隐蔽，古籍里说，地脉之心藏在五岳之一的泰山底下。而且引出能量需要一件法器，叫‘镇脉鼎’，这件法器现在下落不明。”
肖飞皱起眉头：“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总不能看着节点继续松动。”
“先修复石阵，”老教授说，“我带来了一些上古灵脉矿石，可以暂时填补石阵的裂缝，延缓节点松动的速度。等修复完太湖的节点，我们再去泰山找地脉之心，同时派人去查镇脉鼎的下落。”
接下来的几天，肖飞和老教授带着队员，逐个排查江南水乡的灵脉节点。每一个节点都有类似的石阵，有的石阵完好无损，只是能量不足；有的石阵已经破损，黑色雾气不断冒出；还有的石阵周围，已经出现了小规模的地质异动，地面塌陷，河水倒流。
他们用灵脉矿石修复破损的石阵，用灵脉检测仪记录能量波动，每天忙到深夜。可肖飞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办法，只要找不到地脉之心和镇脉鼎，节点迟早还会松动，五界锁还是会断裂。
这天晚上，他们在苏州河的节点处修复石阵。潜水下去的队员突然在对讲机里大喊：“肖队！下面有东西！不是石阵，是活的！”
肖飞心里一紧，立刻穿上潜水服跳了下去。潜水灯的光束里，他看到一只巨大的触手从石阵的裂缝里伸出来，触手上布满了幽蓝色的鳞片，和渔民捞到的一模一样。触手猛地向他挥来，肖飞赶紧躲开，触手砸在旁边的石头上，石头瞬间碎成了粉末。
“是玄水蛟的触手！”老教授在对讲机里大喊，“它已经能透过封印伸出触手了，五界锁的松动比我们想象的更严重！”
肖飞拿出随身携带的灵脉匕首，对着触手砍了过去。匕首砍在触手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鳞片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触手吃痛，猛地缩回了裂缝，黑色雾气从裂缝里大量涌出，整个水下都弥漫着一股腥臭味。
肖飞赶紧上浮，浮出水面时，他看到苏州河的水面已经开始旋转，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不断有黑色雾气冒出，周围的船只被漩涡吸住，开始剧烈摇晃。
“快撤！这里要塌了！”肖飞大喊着，和队员一起把船开离了漩涡范围。
看着远处不断扩大的漩涡，肖飞的脸色越来越沉。玄水蛟已经开始苏醒，五界锁的断裂已经进入了倒计时。他们必须尽快找到地脉之心和镇脉鼎，否则整个江南水乡，甚至整个世界，都会被玄水蛟带来的洪水淹没。
回到营地后，老教授拿着拓印纸，突然眼前一亮：“我好像知道镇脉鼎在哪里了！你看这古图上的通玄纹，这里有个标记，对应着杭州的雷峰塔。古籍里说，雷峰塔下镇压着白蛇精，可我一直怀疑，雷峰塔的真正作用，是守护镇脉鼎。”
肖飞立刻站起来：“那我们现在就去雷峰塔！”
他们连夜赶到杭州，联系了当地的文物部门，请求进入雷峰塔地宫。文物部门的人一开始不同意，可当肖飞拿出灵脉检测仪，展示出雷峰塔下强烈的灵脉波动时，他们终于松了口。
雷峰塔地宫比想象中更宽敞，中央放着一个巨大的铜鼎，鼎身上刻着和古图上一样的通玄纹，正是镇脉鼎。肖飞走上前，刚一碰到鼎身，鼎就发出了一阵金色的光芒，通玄纹亮了起来，和他口袋里的拓印纸相互呼应。
“太好了！找到镇脉鼎了！”老教授激动地说，“现在就差地脉之心了，我们明天一早就去泰山！”
第二天，他们登上了泰山。根据古图的指引，地脉之心藏在泰山极顶的封禅台下。封禅台是古代帝王祭天的地方，下面有一个隐秘的地宫。
进入地宫后，他们看到了一颗巨大的晶石，晶石散发着土黄色的光芒，正是地脉之心。肖飞拿起镇脉鼎，放在地脉之心旁边。鼎身的通玄纹和地脉之心的光芒相互融合，一道金色的光柱从鼎中射出，直冲地宫顶部。
“快！把拓印纸拿出来！”老教授大喊。
肖飞展开拓印纸，金色光柱落在纸上，古图上的五界灵脉纹路瞬间亮了起来。五条灵脉的光芒顺着光柱向上延伸，穿过泰山，穿过云层，最终连接到了五界锁的每一个节点。
江南水乡的石阵突然同时发出强光，之前松动的节点开始恢复稳定，黑色雾气慢慢消散，漩涡停止了旋转，湖水恢复了平静。渔民们惊讶地发现，那些幽蓝色的鳞片再也没有出现过，夜里水下的轰鸣声也消失了。
肖飞站在地宫中央，感受着灵脉能量在体内流动，他知道，五界锁的危机暂时解除了。可他也明白，这只是暂时的。玄水蛟还在归墟里，只要五界锁还有一丝松动的可能，危机就随时可能再次降临。
他收起拓印纸，看了一眼地脉之心和镇脉鼎。这两件东西，是守护人界灵脉的关键，也是守护整个世界的关键。他必须好好守护它们，直到找到彻底加固五界锁的办法。
走出泰山地宫时，天已经亮了。朝阳从东方升起，金色的阳光洒在泰山极顶上，温暖而明亮。肖飞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不再有冰窖的寒意，也不再有水下的腥臭味，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