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梆子刚敲过,泰山书院的重檐便覆上一层薄霜。
朱漆回廊下,七十二盏鎏金宫灯次第亮起,将檐角冰棱映作赤色珊瑚。张飞扛着丈余长的喜绸掠过中庭,玄甲上凝的雪粒子随步伐簌簌而落,惊得枝头麻雀扑棱棱乱飞。
“轻些!喜鹊都让你吓跑了!”
糜竺捧着鎏金礼单追来,玉扳指在绸面勾出裂痕,“这‘百子千孙帐’是徐州绣娘熬了三个月的时间编织的,金丝美玉染色,可传千年不坏。”
话音未落,机关鸢群自藏书阁顶腾空,翼展间抖落的金粉在半空凝成“天作之合”四字。
陈宫的马车踏着碎雪驰入院门,鞍侧悬着的西域葡萄酒晃出琥珀光晕:“温侯的礼物随后就到,吉时可不能误!”
蔡昭姬端坐文华阁菱花镜前,嫁衣逶迤如赤色流云。
袖口学子手绣的金色麦穗纹随晨光流转,恰似展昭剑尖勾出的文道轨迹。
貂蝉执起犀角梳,将她的青丝绾作凌云髻,发间缀着的却不是珠翠,而是鹿鸣台文士连夜熔铸的“诗简簪”——九枚银简刻着《诗经》佳句,随着步摇轻晃,传统工艺与玄幻世界的结合,是机制的美与精致。
“姐姐这身可比江东的鲛绡霓裳更灼目。”
貂蝉捧来缠枝莲纹盖头,忽见蔡昭姬腕间金纹微亮——那是展昭昨夜牵手烙下的同心契,与文气纹遥相辉映。
阁外忽起马蹄声,马超的玄铁枪尖挑着红绸破雾而来:“吉时已至,请新妇登辇!”
书院正门,展昭一袭玄色婚服立于机关朱雀背脊。衣摆暗绣的墨家星图随晨风浮动,腰间青鳞剑缠着赤金穗。朱雀长唳着掠过九重仪门,翅翼掀起的罡风卷落梅瓣如雨。
“拦轿——”
张辽的狼骑横枪列阵,徐晃却从盾阵后探出头,陌刀上挑着十坛烈酒:“展君复,想接新妇,先破这‘墨守阵’!”
展昭轻笑,剑鞘点向虚空。
文道金纹自地脉腾起,凝成《孙子兵法》残卷虚影。狼骑阵型骤乱,赵云趁机掷出龙胆枪,枪尖挑飞最后一道拒马桩。朱雀长驱直入,翅尖扫落刘备亲题的“文载千秋”匾额,正悬于蔡昭姬轿前。
正午的日晷针影落在“吉”字刻痕时,万卷典籍无风自动。
诸葛亮羽扇轻挥,八阵图虚影笼罩喜堂,将七十二郡舆图拓于青砖。刘备端坐主位,正上首的是蔡邕,即与展昭亲如父子,给了展昭性命,今日与爱女结婚,老先生眼中也是有着热泪。
“一拜天地——”
展昭与蔡昭姬面朝远处天空作揖。廊下墨家弟子齐齐拉动机关索,千枚竹简垂落成帘,其上“仁”“义”“礼”“智”篆文流转如星河。
我本不信天命如此,但是你是我唯一愿意去请求的愿望。
“二拜高堂——”
蔡邕的焦尾琴自虚空浮现,奏响《鹿鸣》古调。琴弦震颤间,文道金纹凝成故人虚影,蔡昭姬眸中水光潋滟,展昭悄然握紧她微颤的指尖。[
展昭被蔡邕收养时,蔡夫人已经去世,但是听府里人的描述,是一个极其英气的女子。可惜生下蔡昭姬的时候却落下了病根,不过一年就撒手人寰。
“夫妻对拜——”
二人俯身时,青鳞剑与诗简簪相触,迸出赤金星火。满堂宾客惊呼中,刘备掷出合卺葫芦,酒液凌空化作双鹤,衔住彼此尾羽盘旋而上。
洞房内,缠枝莲纹喜烛淌下红泪。
展昭以剑鞘挑起蔡昭姬盖头,却见她在交杯酒中投了枚果糖,苦酒入喉,总要润喉一些。
“展夫人这是要考校夫君?”
他噙笑饮尽合卺酒,喉结滚动间,文道金纹自颈侧蔓至眼尾。
蔡昭姬垂眸解开发簪,青丝如瀑垂落:“结发礼未成,何来夫人?”
展昭剑尖掠过鬓角,一缕乌发飘入赤金缠枝匣。匣底铺着鹿鸣台的并蒂莲,花瓣裹住发丝时,窗外忽绽烟花如雨。
子夜雪霁,展昭悄然携蔡昭姬踏檐而上。
藏书阁飞檐的嘲风兽脊上,搁着只墨家机关匣,这是他瞒着众人筹备半载的秘密。
“闭眼。”他指尖抚过她眼睫,取出枚赤金指环。
戒面嵌着西域陨星碎片,内圈刻着青鳞剑纹与焦尾琴徽,“此石坠自紫微垣,需文道金纹淬炼百年才得此一枚。在我们故乡…咳,在极西之地,此物代指‘生死同契’。”
蔡昭姬凝睇指环,忽将诗简簪折下半截。
簪芯竟藏着枚墨玉,壁微雕着展字的缩影:“三年前你去鹿台以前,我便备下了。”
展昭低笑,将她的手拢入掌心。
蔡昭姬看着眼前这个躺在自己膝边的男子,心疼的抚摸着早生的华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曾经的男孩子已经成为了顶天立地,万民相托的男人。
月光漫过戒面星纹,映出榻边未合的《诗经》,恰停在“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一句。
檐下偷听的马云禄打了赵云一下,努了努嘴,示意自己到时候也要这个,九节鞭银铃与龙胆枪穗缠作一处。
龙凤烛淌至寅时,蔡昭姬忽觉腕间金纹灼烫。。
“夫人掌天下文脉,为夫自当奉此卷为聘。”他揽过她肩头,指尖掠过她发间诗简簪,
“往后的《齐民新术》《墨经注疏》,需你我共撰。”
蔡昭姬忽将半卷《诗经》覆于他胸口,页间夹着的并蒂莲已风干成笺:“那便从《邶风》教起,展先生…”
未尽的话音湮灭在吻间。青鳞剑穗与诗简簪交缠着坠地,窗外机关鸢群再次腾空,爪间撒落的是学子们连夜折的祈愿笺
三千红笺绘着麦穗纹,随雪落入北疆冻土。
破晓时分,陈到率虎卫营换岗。藏书阁顶的嘲风兽爪间,赤金指环与墨玉戒交叠,星辉漫过戒面时,映出千里外曹操掷碎的酒樽,与刘备轻抚阿斗胎发的笑颜。
乱世烽火未歇,而文道鸳盟已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