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着凉的。”
阮卿卿皱皱眉，从床头摸出块看着就很昂贵的丝绸方巾，踮起脚尖往他头上按，“低头。”
叙染乖乖地弯下腰，任由她胡乱地擦着头发。
方巾很软，带着点淡淡的花香，和她身上的味道一样。
他垂眸看着她认真的侧脸，睫毛忽闪忽闪的，像停在花瓣上的蝴蝶。
她在给我擦头发。
叙染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胀胀的。
她没有嫌我脏，没有怕我。
阮卿卿擦了半天，见他头发还是湿乎乎的，干脆把方巾往他脖子上一绕：“自己擦。”
叙染拿起方巾，动作笨拙地擦着，眼神却始终黏在她身上，像块甩不掉的蜜糖。
等他躺回床上时，阮卿卿往他身边挪了挪，几乎要贴到他胳膊上。
“喂，”
她戳了戳他的手背，“你在这里待了多久啊？”
叙染沉默了一下，声音有点低：“记不清了。好像从有这个副本开始，就在了。”
阮卿卿心里咯噔一下。
那得是多久？
几年？
几十年？
她想象着他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古堡，对着一堆旧玩偶说话的样子，心里忽然酸酸的。
“那你……以前都做什么？”
“看着玩家通关，或者说……看着他们死掉。”
叙染说得很平淡，“他们都怕我，看到我就跑，跑得慢的，就成了怪物的点心。”
他顿了顿，侧过头看着阮卿卿，眼睛在黑暗里亮得惊人：“只有你不跑。”
阮卿卿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往被子里缩了缩：“跑不动。”
叙染低低地笑起来，伸手把她往怀里带了带，这次力道很轻：“也好。跑不动，就永远留在我身边。”
他的声音很轻，像梦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偏执。
阮卿卿没说话，只是往他怀里又蹭了蹭，把脸埋进他的颈窝。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
她闻着他身上清冽的雪松味，眼皮渐渐沉了下来，反正跑不跑，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第二天醒来时，阮卿卿发现自己居然被叙染圈在怀里，像只被护着的小猫。
他的手臂牢牢地环着她的腰，呼吸均匀，看来是真睡着了。
这家伙睡觉还挺不老实。
她想推开他，手刚碰到他的胳膊，就见他眉头皱了皱，抱得更紧了，嘴里还嘟囔了句什么，听起来像是“别跑”。
阮卿卿：“……”
做梦都在担心我跑？
她有点无奈，却也莫名地觉得好笑。
她盯着他熟睡的脸看了会儿，见他睫毛很长，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忍不住伸手碰了碰。
指尖刚触到他的睫毛，叙染就猛地睁开了眼。
阮卿卿吓了一跳，手僵在半空，心脏砰砰直跳。
叙染的眼神还有点迷糊，看清是她后，瞬间软了下来，甚至带着点刚睡醒的委屈：“怎么了？”
“没、没事。”阮卿卿赶紧收回手，“我就是看你醒了没。”
叙染却抓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按回自己脸上，声音闷闷的：“还想摸？”
阮卿卿的脸瞬间红透了。
谁想摸了！
她想抽回手，却被他按住了。
“摸吧。”叙染闭上眼睛，嘴角微微上扬，“随便摸。”
阮卿卿：“……”
这boss是不是有点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她看着他一脸享受的样子，心里吐槽，手上却鬼使神差地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
软软的，和想象中一样。
叙染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哼，像只被顺毛的大型猫科动物。
阮卿卿看着他这副样子，忽然觉得，或许当个副本里的“宠物”，也没那么糟糕。
至少，每天都能睡到自然醒，还有人给做小笼包，不是吗？
她偷偷笑了笑，把脸埋进叙染的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又开始犯困了。
窗外的天依旧是诡异的颜色，古堡里却温暖得不像话。
或许对阮卿卿来说，这里早就不是什么需要通关的副本，而是她逃离现实的、独一无二的温柔乡。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
阮卿卿彻底把躺平贯彻到底，每天不是在温室里追蝴蝶，就是窝在沙发上抱着兔子玩偶发呆，偶尔指挥叙染做点“人间烟火”——比如她突然想起的珍珠奶茶，还有加了双份芝士的汉堡。
叙染对此乐此不疲。
他像是把她的所有念头都当成指令，哪怕只是随口一提的“想吃草莓蛋糕”，第二天厨房也会端出一整个缀满新鲜草莓的奶油蛋糕，连草莓的蒂都修剪得整整齐齐。
这天阮卿卿正趴在窗边数古堡外的乌鸦，忽然瞥见远处有个小小的人影在晃动。
那影子跌跌撞撞的，像是受了伤，在枯萎的灌木丛里挣扎着，很快就没了动静。
“那里好像有人。”她戳了戳旁边正在给蝴蝶翅膀描金边（不知道哪来的怪癖）的叙染。
叙染头也没抬：“玩家。”语气平淡得像在说路边的石子。
“他好像快死了。”阮卿卿皱了皱眉。那玩家的姿势看着很痛苦，一条腿不自然地扭曲着。
叙染终于放下画笔，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活不了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被荆棘藤缠过，伤口会烂到骨头里。”
阮卿卿心里一紧。
她想起刚进副本时，那些玩家说过古堡周围的荆棘藤是活的，会主动缠绕靠近的人，藤蔓上的倒刺带着剧毒。
“就……不管吗？”她有点犹豫。
虽然早就决定不管别人的事，可眼睁睁看着一条人命没了，还是有点别扭。
叙染转头看她，眼神里带着点审视，像在判断她是不是又想“多管闲事”。
片刻后，他忽然笑了：“你想救？”
阮卿卿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挠了挠头：“也不是……就是觉得……”
“想去看看？”叙染打断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可以。但别碰他，脏。”
阮卿卿没想到他会答应，愣了一下才点头：“嗯！”
叙染牵着她走出古堡，那些原本张牙舞爪的荆棘藤像是见了主人，自动往两边退开，露出一条干净的小路。
走到那玩家身边时，阮卿卿才发现对方伤得有多重——腿上的裤子被撕开，伤口处的皮肤已经发黑，人也早就昏迷了过去，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