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桢悚然一惊:“你要杀他?”
太子有些奇怪:“你还想留着他性命吗?”
绍桢还没恨叶雍淳到要杀他的地步,迟疑道:“留吧。他也没把事情做绝。”
太子语气轻了一些:“你竟然这么想。他敢谋算你,你还要对他网开一面,怎么,你看上他了?”
绍桢赶紧说:“没有,你想到哪里去了。卫国公只有他一个嫡子,底下庶子一大堆,杀了他,卫国公府就恐怕要闹翻天的,那好歹是你岳家吧。我是为你着想!”
太子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
绍桢试探道:“已经派人动手了?”
“还没,我快回宫才知道他干了什么,处理完琐事就先来找你了,没来得及清算。你真想留他性命?”
绍桢心里一跳:“算了,随你便吧!我不管了,左右我已经出气了。”
太子低低一笑:“光让他丢丑也算出气?我看他不像这么大度的人啊。”
绍桢背对着他,眼睛一转。听这话,他好像不知道自己还干了什么?看来确实没有再派人跟踪她。
她也笑:“你别管,反正我是以牙还牙,他绝对吃了大亏。”
太子不纠缠着问她要不要取叶雍淳性命了,饶有兴致道:“你干了什么?”
绍桢想了想,还是没直说:“他想对我做什么,我就对他做了什么,你猜吧。嘶——别掐!”打了一下他的手,要从自己身前拿开。
太子不理睬,照着心意重新握住,力道大了一点,有些惊讶道:“你……那他怎么没吭声?这也是奇耻大辱。他竟然就这么忍了。”想了想又说不行:“留着是个隐患,我还是帮你解决了吧?”
绍桢听他有松口的意思,终于轻快了一些,想到暗格里她偷偷照着太子私印篆刻的印章,无声一笑:“不,你先看着他动静,我做了些手脚,他应该会以为是你干的,不敢说出去的,杀人也太狠了。”
这教训确实还行,太子便不再坚持,又问:“叶氏呢?她是主谋,你想怎么出气?”
绍桢摇头:“我不知道,那是你老婆,你自己看着办吧,我懒得管。”
太子没说话。
绍桢咦了一声:“对了,你既然查到了是太子妃干的,那她到底是怎么知道我们的事情?你不是说端本宫被你看得很严实吗,这下阴沟里翻船了吧。”
太子叹气道:“哎,是顺哥说的。前几个月他身边淹死的小六子,被叶氏买通了,顺哥做生辰的时候,撞见宫女太监对食,跟小六子说漏了嘴,叶氏才知道。”
绍桢非常惊讶,顺哥在场的时候,他们是从来不会亲热的,应该是哪一回在外面胡闹,被顺哥看见了。
她有些严肃道:“那下次我教顺哥读书,你别来看了,省得带坏儿子。”
太子遗憾地应了。
绍桢又疑惑:“顺哥怎么没和我说过?”
太子笑道:“他一个萝卜丁,哪里知道我们在干什么,要不是撞见别人对食,都想不起来了。”搂着她翻身正对自己,低头咬住。
绍桢克制着自己的声音。
太子弄得她身前全是水,才抬头封住她的嘴。
绍桢紧紧搂住他的脖颈,手指在他肩背上抓挠,被亲得有些神志不清,他才微微退出,低声道:“你今天怎么没进去看顺哥?不然我也不用半夜出来找你。”
绍桢迷迷糊糊道:“我天天都能看见他,一两回不见而已,没什么舍不得的。而且你不是去西苑了吗,我再进东宫,有些奇怪。”
太子一路往下游移,着迷一般地亲着她的小腹,流连片刻才继续往下探,说:“这回出事,总能同意我派人保护你了?”
绍桢低手抓他的头发:“不行,昨日是我大意,吃了这回教训,我会提防的。你不准瞒着我派人跟踪,听见没有?朱载诜!”
太子毫不理睬,一味埋头,她极度难耐,耳边水声渐大,太子忽然抱着她跪起来,下一刻便进来。绍桢连忙往前爬了两步,着急道:“你还没答应我!”
太子拖着她的脚腕拽回来,一手捏着她的下巴转过脸亲,一手按住她的小腹,什么也顾不上了:“答应,都答应……跪好!”
绍桢左右躲闪,急着把话说完:“要是再被我的护卫发现了,我照样让他们把人捆起来,还要跟你吵翻天,我也不歇在山房了——哎呀,你轻一点!”
太子拧着眉深入,横冲直撞,低声道:“好吧。你最好管好你的护卫,尤其是那个张鼐,我忍他很久了,若是真犯到我手上,你求情也没用……”再次亲上去,没给她回嘴的机会。
不知过了多久,床帐动静才歇。
绍桢闭着眼躺在他怀里,挣扎着困意道:“这一回是傅成穆救了我,我认了他做义兄。你帮我查一查,他是不是跟我有什么牵扯。”
太子略有意外,他还不知道原来是傅成穆搭救,想问个明白,又见她实在困,便没有多说,嗯了一声。
绍桢断断续续地说:“你、这么晚过来,一会儿怎么回去?”
太子亲了亲她的眼皮:“没事,这边巡逻的锦衣卫是我的人,我陪你睡一个时辰再走吧。”
绍桢卸了所有思绪,下一刻便沉入黑暗的混沌。
……
到了下一回休沐,傅成穆果然下帖子邀请绍桢去城外的关帝庙,行了认义兄弟的礼仪。
五月初五端午节,绍桢早早起床,跟二娘、何纨纨还有家里人一起,在院门和房檐下挂菖蒲、插艾叶。
正是热闹的时候,门房忽然来报:“公子,有位姓傅的官人登门拜访,说是您的义兄,带了两大车的节礼。”
绍桢拍了拍脑袋,从木梯上爬下来,放下手里的一把艾叶,懊恼道:“哥哥早说端午节要过来,都教我忘光了。”
纪映有些责备道:“你看你这个记性,光记书不记话,人家救了你,这么大的恩情,怎么能忘了他的话?”
绍桢连忙讨好一笑:“他很久之前说的,我记不住也是正常啊!我亲自去迎他,可以了吧?”
纪映摘了围裙,嘱咐道:“好好跟人家道个歉。既然是你的义兄,也算半个家里人,现在时候还早,家里食材也够,我去准备宴席,你仔细招待人家啊!”
绍桢连连点头。
纪映叫上何纨纨:“你也别在这儿忙活了,来厨房给我搭把手。”
何纨纨扔了菖蒲篮子,笑嘻嘻地跟上去。
纪映又想起来什么,回头问绍桢:“你义兄是哪里人?若是吃不惯咱们家里的菜,我叫人去外面酒楼里再置办。”
绍桢已经往前头去了,听见问话,大声回答她:“广州人!应该跟咱们口味差不多!”
纪映嘀咕了一句,还是有些不放心,叫了小厮赶车去酒楼打包招牌菜回家。
绍桢跟着门房一路跑去大门,果然见傅成穆带着护卫在外面等着。
他惯来是很严肃的人,看见张绍桢却难得面上带笑:“你家规矩很严啊,我都不能进门喝一杯茶。”
绍桢尴尬得脸红:“哥哥别见怪,我忘了你要来的事,什么也没准备。家里女眷多,门房没见过你,才这样的。快进来!”
傅成穆示意巷中停着的两辆大骡车:“……是我送你的节礼,很多都是广东那边特产的,你应该没见过。”
绍桢以为是沿海的鱼虾之类吃用,笑着谢过,那赶车的马夫便被观川引着去后面。
没想到微风忽然吹开了一角车帘,她一眼便瞧见里面一座金光闪闪的大件物什,走近一看,竟然是半人高的镀金洋景表亭,流光溢彩,精美异常。边上摆着的更是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
这恐怕有上万两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