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十分漫长，讲述完毕时，阳光已经透过了窗帘，照进屋内。
不知是谁，满足地喟叹一声，攥住了女孩的脚踝。
“阿黎……怎么又哭又抖的呢？不喜欢这个故事么？”
黎愿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滚，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到一声低哄。
“更可爱了呢，阿黎。”
话音落下的瞬间，黎愿藏在被子中，更加崩溃地呜咽出声，慌不择路地踢踹，却反被抓住了另一只脚踝。
细白莹润的足尖下意识绷紧，和攥住它的那只小麦肤色手掌形成鲜明的肤色差。
“我……我错了。”
“……放过我。”
温热的触感落在足背，黎愿又下意识抖了抖。
这下，她一句话都讲不出了。
闷在被子里哭得几乎要窒息，却又被羞耻感支配着，咬牙不肯以这样的表情出现在几人的视线中。
想到那些哭喊和尖叫，她几乎恨不得一瞬间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僵持半晌，最终只颤颤巍巍从被子中伸出一只手，胡乱摸索着抓住其中一人的衣摆。
是谁都好，此刻她只希望有人能够对她心软稍许。
但嗫嚅许久却讲不出话，只抖得厉害。
落在周围环伺的掠食者们眼中，就如同一个抓住唯一救命稻草般的小可怜。
所有视线都停留在那只白嫩湿润的小手上。
然而，被扯住的人，似乎全然不知黎愿的崩溃，反倒自顾自地攥住了她的小手，无比自然而又强势地与她十指交叠、紧紧相扣。
紧接着是一声叹息。
“小猫，撒娇有用，但不是现在。”
黎愿惊得一抖，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惊慌失措地要甩脱。
可对方很显然不打算放手。
就在黎愿哭得险些窒息时，攥住脚踝的那只大手突然发力，眨眼间就将她拖到了另一个角落。
被子被掀开，黎愿抽泣着，茫然地眨了眨被泪水模糊的眼睛。
数道视线落在她身上，凝视着她通红的小脸上湿漉漉的睫毛，交错的泪痕和肿胀的纯瓣。
像只哭得乱七八糟的小猫。
黎愿慌乱抬起另一只手捂住脸，可就连这只手也很快被谁抢走，攥在了掌心。
狼狈的、哭泣的脸颊被肆无忌惮打量着，她终于崩溃地呜咽出声。
“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再也不……不一个人乱跑了……”
“也不、不解除婚约了……呜呜我们结婚……明天就结婚……”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认错的台词也是乱七八糟。
一整晚没休息的大脑已经乱成了一团，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知道一股脑地认下几人对她的控诉，迫切地想要逃离此刻这种局面。
一向被保护得极好的温室花朵，因为娇矜肆意地试图扔下几只野犬，而经历了一场真正的风雨，被摧残得摇摇欲坠，再无理智可言。
半晌，一声满足的轻笑响起，如同天籁之音般，解放了此刻的她。
“这才对啊，真是乖孩子。”
一只温热的大掌无比轻柔地替她拭去了脸上的泪珠。
黎愿颤抖着，听着耳畔持续不断的轻哄声。
“好了好了，委屈我们阿黎了是不是？”
“眼睛都哭红了，真是可怜，像小兔子似的……”
“乖，好好睡一觉吧，我们会处理好一切的……”
这声音似乎带着某种魔力，很快让黎愿的眼皮变得沉重。
她低低抽噎了两声，迷迷糊糊闭上了眼。
*
再次醒来时，又是一个夜晚。
意识回笼的瞬间，铺天盖地的酸痛感席卷了全身，如同被重型机甲反复碾过。
黎愿艰难地动了动指尖，发现自己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连最细微的狼狈痕迹都被妥帖地抹去。
身上只剩下清冽的药膏气息和那些无法轻易褪去的、分外显眼的淤青。
记忆潮水般涌来，那些被翻来覆去、逼到极致、连神智都模糊了的片段，让她控制不住地瑟缩了一下。
尤其是最后，她如何哭得喘不上气，如何语无伦次地认错，保证再也不独自乱跑，再也不扔下他们，甚至胡言乱语地喊着明天就结婚……只求他们能放过她……
光是回想，就让她后怕得轻轻颤抖，喉咙里溢出两声压抑不住的、小动物般的呜咽。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道极其温柔的声音，低醇悦耳，却让她瞬间后背僵直。
“怎么了阿黎？还有哪里不舒服？”
黎愿僵硬地转过头，对上漓阳近在咫尺的金眸。
他侧躺着，一手支着头，另一只手搭在她腰间，眼神温柔得能溺死人，仿佛之前那个将她逼到崩溃边缘、手段强硬得让她害怕的人不是他。
黎愿下意识地摇头，想往被子里缩，却发现连这点力气都匮乏。眼底还噙着未散的泪花，看向漓阳的目光里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惧和怯意。
她彻底老实了。
也彻底明白了，之前的这些家伙在面对她时，究竟有多克制。
而她的闷声作大死，成功地将那份克制打破了。
对于接下来可能要面对的，她简直心惊胆战。
漓阳似乎一眼就看穿了她那点惊惶，低低地轻笑了一声，伸出手，极其轻柔地抚过她微肿的眼皮，指腹温热，却让她忍不住抖了抖。
“怕了？”他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的宠溺，又像是餍足后的慵懒，“放心，在你身体彻底好利索之前，没人会再碰你。”
他顿了顿，看着黎愿依旧紧绷的小脸，继续缓声道：“而且，最近我们都会很忙，要筹备很多事情，也没空再像之前那样……合起伙来‘照顾’你了。”
最后几个字，他刻意放缓了语速，带着点戏谑，听得黎愿耳根发烫，却又不敢反驳，只是乖顺地眨了眨眼。
“……筹备事情？”她哑着嗓子，下意识地重复，声音细弱蚊蚋。
“嗯。”漓阳颔首，眸色却在她茫然的注视中，缓缓沉淀下来，变得幽深而专注，“婚礼。”
黎愿懵了：“……婚礼？”
她看到漓阳脸上的笑意微微收敛，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压了下来，让她一个激灵，猛地想起了自己昨夜被逼到极致时的口不择言——
结婚，明天就结。
……
她瞬间闭上嘴巴，所有质疑和懵懂都被吓了回去，只剩下认命般的乖顺。
看着她这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漓阳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恶劣的笑意，但面上依旧是一派正经。
食髓知味，此刻一靠近黎愿，就觉得她哪都是香的。
粉嘟嘟的小嘴是香的，紧张时渗出的细汗也是香的。
他起身，端过一旁一直温着的营养餐，舀起一勺，仔细吹温了，递到她唇边。
“先吃点东西，你体力消耗太大了。”
黎愿垂下眼睫，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乖乖地张开嘴，任由他一勺一勺，耐心而不容拒绝地将那味道清淡却营养丰富的流食喂给她。
整个过程安静无声，只有细微的吞咽声和她依旧有些紊乱的呼吸声。
她心里乱糟糟的，对未来的忐忑和昨夜留下的恐惧交织在一起，但至少此刻，是安全的。
至于婚礼……她悄悄瞥了一眼漓阳没什么表情的侧脸，迅速收回目光。
好像，也没有她反对的余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