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的餐厅在夜色中如水晶宫般璀璨。
付雷一马当先冲到海鲜区，盘子里堆起的龙虾山已经超过他的身高，摇摇晃晃，却不见掉下来一只。
“怎么样？厉害吧。”付雷得意一笑。
黎鸢的视线从放在最上面的龙虾移到付雷脸上，“这不会是你一个人的饭量吧？”
付雷大手一挥，“当然不是。根本不够吃。”
黎鸢尬笑，“……好吧。”
祁因端来两盘红烧肉，献宝似的摆在黎鸢面前，隔空wink。
“喏，给大小姐请安。”
黎鸢被他的话逗笑了，“祁因，你能不能不要再叫我大小姐，搞得我好像压榨你似的。”
“这怎么能叫压榨呢？”祁因在黎鸢身边坐下，把椅子往更近的地方拽了拽。“我可是心甘情愿给大小姐当差使。”
“得了。”黎鸢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尉迟恭雪为每个人准备了菌菇汤。“餐厅的高热量食物太多了，喝汤正好可以解腻。”
说着，将其中一碗粉色的汤推到黎鸢面前。
祁因探着脑袋，围着汤碗左看右看。“尉迟前辈，应龙大人的汤怎么跟我们的不一样啊？”
汤里还在冒着粉红泡泡。
尉迟恭雪解释：“只是加了些有助于恢复精神力的草药……放心，无毒。”
几人说话的功夫，崔晏偷偷往黎鸢碗里夹了好几块点心。
黎鸢一回头给逮了个正着，“崔晏弟弟，你在做什么？”
崔晏吓了一跳，手中的筷子险些脱落，眨巴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缩了缩脖子。
“黎鸢姐姐，我……我只是觉得这些点心看起来很好吃，所以……”
“和我分享？”黎鸢挑眉，替他说了出来。
“说真的，黎鸢，”付雷嘴里塞满牛排，含糊不清地说，“我爷爷要是见了你，肯定把你当亲孙女疼！武寅山的野蜂蜜可甜了，比朝歌这破合成糖强百倍！”
“付雷师兄，”尉迟恭雪无奈地递过纸巾，“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祁因突然举杯，“来，为了应龙大人！为了我们活下来的十八个人！”
酒杯碰撞的脆响中，黎鸢看着眼前笑闹的三人，忽然觉得这座银灰色的冰冷建筑也有了家的温度。
他们聊起副本里的糗事，聊起现实中的小秘密，仿佛早已是相识多年的老友。
付雷讲起武寅山的猴子如何偷他的练功服，尉迟恭雪分享着巫术家族的奇特习俗，崔晏则小声说起自己在【野兽园区】被黎鸢帮助时的感动。
聚餐直到深夜才散席，付雷和祁因醉得东倒西歪。
前者拍着胸脯说：“我付家儿郎从不靠人扶！”
走出餐厅时一头撞在装饰柱上。
后者抱着黎鸢的胳膊，嘴里念叨着：“黎鸢你知道吗……第一次在【七天】副本看到你……我就觉得你跟别人不一样……”
黎鸢揪起一块纸巾用力地抹了下从他嘴角流出来的口水，“哪里不一样？”
他摇了摇头，脸上带着醉酒后的红晕。“就是不一样……就像……你刚来时一样特别……特别的……”
听到“特别”二字，黎鸢心头一紧，上次江辰和她表白时也说了这二字。
莫非祁因真喝醉了，开始说胡话了？
另一边，尉迟恭雪和崔晏的耳朵都竖了起来，等待下文，就连刚才走路还不稳的付雷也微微侧过了头。
黎鸢在心中咆哮：md！你别说了！
她一把捂住祁因潮湿的嘴巴，硬生生把后面的话憋在他嘴里。
祁因发出“呜呜”的声音，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推开了她的手。
“特别的——”
黎鸢嘴唇抿成一条线，艰难地吞咽着口水，该来的终究躲不掉。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答案呼之欲出。
“土！”
付雷听到这话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黎鸢松了口气。
尉迟恭雪看着摇摇晃晃的付雷，无奈地摇头。“崔晏，你送付雷回去吧，他再这么闹，明天训练该起不来了。”
“我不！我自己能走！”付雷甩开崔晏的手，脚下一软，差点栽进花坛。
崔晏只好费力地架住他，朝黎鸢和尉迟恭雪挥挥手，消失在走廊尽头。
“那…祁因怎么办？”
尉迟恭雪回头，看见黎鸢正用手撕扯祁因的嘴脸，小声咒骂。
“你个表里不一的家伙，天天在我面前溜须拍马，这回让我逮到你的狐狸尾巴了吧！”
祁因快醉死过去，没有一点反抗的意思，随黎鸢怎么折腾。
黎鸢试图扶起祁因，下一秒被他沉甸甸的身体压得晃了晃，“没、没事，我送他。”
说完，右手悄悄在他后腰拧了一把。“祁因，走了，回宿舍！”
“嘶——我自己走！”祁因猛地站直，双腿绷直向前走了两步，然后身体直挺挺地往前倒。
幸好黎鸢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行了，别硬撑了。”黎鸢无奈地架住他的胳膊，“你的新宿舍在哪？”
“我知道……我带你去……”祁因迷迷糊糊地指着某个方向，脚步完全不听使唤，左脚踩右脚。
黎鸢望向那个方向，皱眉。“你确定？那里不是厕所吗？你不会又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吧？”
祁因从口袋里摸出通讯器给她，“给你钱，不用找了。”
“什么不用找了？”黎鸢听得云里雾里。
祁因醉醺醺的模样解不开面部识别，黎鸢用指纹解开锁，屏幕上出现的是玩家论坛界面。
第一条帖子是祁因发的，图片是几人刚才坐在一起吃饭的场景。还有几张偷拍的和黎鸢的合影，但是画面里只有祁因的半张脸。
帖子下方几百条评论，都是来祝贺的，其中有几条评论显示内容被屏蔽。
尉迟恭雪看着夜色中长长的走廊，眼中闪过一丝担忧。“黎鸢，我…我有点怕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走？”
黎鸢点点头。
两人一左一右架着祁因，在寂静的走廊里慢慢前行。
祁因虽然醉了，话却格外多。
从“我第一次做理发师怎么把客人头发剪坏”，到“第一次进副本被吓得尿裤子”，再到“看到黎鸢在【绝望高中】召唤雷龙时有多震撼”。
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黎鸢快被絮叨烦了，忍不住怼了他一句。“祁因，你是刚学会说话吗？如果你这语言表达能力能转化为力量，你绝对比我还强。”
尉迟恭雪抿唇偷笑。
“……你知道吗黎鸢……他们都说我是‘死神光环’……可我不怕……我就怕……怕你也觉得我是累赘……”祁因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酒后的哽咽。
黎鸢和尉迟恭雪对视一眼，轻轻拍了拍祁因的背。“别瞎说，你是我们最可靠的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