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弥漫，时间似乎变得模糊起来。
埋头赶路的队长似乎有一个相当明确的目的地，就像祭品的投放位置是指定似的。
封焉这么想，也这么问。
“是的。如果随机投放，我们的搜救成本会高到无法想象。”队长认真解释，“虽说是定点投放，但还是有百米左右的误差。”
封焉咧咧嘴：“祂还怪贴心的咧。”
百米的传送误差，听着好像不算大，搁现实中你使劲儿嗷嚎一嗓子，对面就能听见。
再不济，百米开外有个人在那儿，无论他是站着蹲着躺着，你都能一眼瞧见，汇合什么的，不要太简单。
——没戴眼镜的高度近视就别掺和这种事了，看不见也听不见的，纯捣乱。
但在这座浓雾弥漫的诡域，哪怕视野最好的中午你都看不到二十米，找人堪比玩扫雷；
如果你想靠吼，请务必回想一下这儿的怪物是靠什么感官狩猎的！
唐喆有些不解：“你们聚集地那个什么研究所，有没有研发一些相关装备？比如红外线探测仪之类？”
队长摇头：“聚集地内一切电子设备，一旦进入浓雾覆盖的地界，就会受到某种神秘影响而失灵。
研究员们试图用某些材料把设备密封起来，杜绝其与雾气直接接触，但依旧没有效果。
他们甚至怀疑过这种影响是某种辐射，当然，相关防护措施也没有效果。”
“这样啊。”唐喆叹了口气，“蔫儿哥，你想想，如果姜学妹在这里放一个【天网】……”
开全图视野还怕找不着人？！
封焉缓慢眨了一下眼：“别说了，我也馋……”
解答唐喆的疑问并不影响队长带路。
封唐二人能明显发觉，队长走的不是直线——我的意思是，他跟开了缺德导航似的，明确知道在哪个路口拐弯！
“这么说也没错，但不是GpS。”
队长伸出左手，虚空缓缓握紧，
“对生命最敏感的，永远都是死亡。”
队长与楚梦身为同一时期的人，为什么只有他是一具骷髅？
封焉原本以为，身为弑神小队【余烬】的队长，队长是抗在小队前面中了某种特殊技能才会变成这样，没想到……
封焉拍了拍唐喆的肩膀以示安抚，并朝队长的背影露出一个温和的浅笑：
“队长，我们现在不用GpS，改用北斗了哦！”
队长终于向后微微侧头：“北斗？北斗七星？不……是、是属于我们国家自己的……”
唐喆深吸一口气：“没错！”
“……真好。”
明明没有声带，封唐二人却从队长的声音中听出一丝哭腔！
“如果当年在川汶有北斗就好了……”
川汶？
队长是指08年的川汶大地震？
事发时，封唐二人还在混幼儿园，但日后的校园防震减灾安全课上，这件事永远都是c位！
网络上也有一些相当经典且沸沸扬扬的言论——
据说当年阿美利卡趁人之危关掉了GpS，导致我国救援飞机失事，伞兵不得不盲降以送去第一波物资。
但后来国家有辟谣，且当时北斗虽未彻底成型，但也能局部应用，不至于直接被掐死。
但听队长这话，怎么有点不对味儿？
唐喆也明显一脑门问号。
封焉还想进一步追问，队长却打了一个停止前进的手势。
二人的注意力当即被转移。
“现在是上午十一点左右，目前可视距离约为十三米！”队长低声道，“五百米外，有浓厚的生命能量反应，可能是祭品人群，也可能是怪物群！”
“做好战斗准备！”
“是！”
五百米的感知范围，这简直就是低配版的【天网】！
封焉唤出【织女】缭绕周身，唐喆左手拇指微动，又将【雀鸣】的刀身顶出一小截。
为了给二人些许准备时间，队长的前进速度直接腰斩。
即使这样，五百米要走完，也用不了两分钟。
距离缩短到三百米时，怪物的嘶吼在满溢惊恐的尖叫声中，格外摄人心魄。
这雾气对声音的传导比固体还秀。
凭着声音，哪怕没有队长带路，封唐二人也不会丢失目标。
是以，队长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其身影便消失在二人的视线中：
“上！”
“怎么不跟上去？你【移形换影】呢？”
唐喆眼神飘忽：“谁家好人在赶去团战的路上用闪现啊！”
封焉瞥了眼唐喆的左手小指，没作声。
待两人赶到时，统共三只b级猎音者全部授首，近二十只c级怪物也只剩小猫两三只。
d级怪物倒是还有不少，但尸体更多，明显死于同类之手。
得益于怪物的自相残杀，围着这一片恐树林“秦王绕柱”的人类还剩下不少，粗略扫一眼，约么三十人。
至于其他人……
没来得及看，因为封焉的眼睛被唐喆的手捂住了。
“蔫儿哥，你……”
“总要适应的，我不可能一辈子不见血，不是吗。”
迟疑了一下，唐喆选择先裂开一点指缝，
原来，血流成河并不需要伏尸百万——
一个成年人体内的鲜血有六到八升，十个人我算它七十升……
八十人死去，鲜血完全离体，就是五百六十升。
明明只有半个立方而已，洗衣机走一遭都不止这些！
现在，这些鲜血，却似乎把这片屠宰场来来回回涂抹了无数遍。
哪怕大地是漆黑的，树和草都是漆黑的，也都被残肢断臂……
不，不肉沫骨渣染上了一层肉眼可见的红！
至于气味……
队长与唐喆五感很正常，幸存者被追得上蹿下跳、脑子根本顾不上这种死不了人的小事儿，也正常。
封焉拿下唐喆的手，语气平静：“吉吉，我们也上！”
有书则长，距离二人到达堪堪过去五息罢了。
一只猎音者一口吞下一尚在襁褓中的婴孩，下一秒就要将其母亲撕裂，好在比之更快的是封焉的【织女】！
唐喆闪现进场，淡红色的猩红煞气斩出，d级怪物沾之即死、触之即伤！
略微观察一会儿，发现封唐二人可以应付得来，队长便准备专心追猎剩余的几只c级——它们的速度属性发生了异化，竟然堪比普通的A级！
利用【织女】“一化三千”的特性，封焉将丝线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杀怪，一部分护人。
更准确的说，封焉用丝线捆住怪物甩到唐喆面前，后者一刀下去起码死三个，效率杠杠的！
二人这一套配合，跟宰猪流水线似的，至少无需担心自身安危。
于是乎，封焉习惯性分出部分思绪去思考现状——
因为，一股若隐若现、如影随形的违和感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你若问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封焉也说不上来，只得从眼下开始尝试倒推。
这一批祭品百人出头，可无论死的活的，都没有哪怕一名青壮年！
不说全是老弱病残也差不多，总之，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传统意义上的弱势群体！
咋地，祂还怪好心，帮人类优化人口结构金字塔呢？
不过，这倒是与他们先前遇到的眷属种织就得幻境对上了。
但这能说明啥，艺术来源于生活？怪物不能制造自己没见过的幻境？
扯淡……咦？
幻境？
“哥——小心！！！”
伴随唐喆堪称撕心裂肺的嘶吼而来的，是一股极为强烈的推背感！
一张能塞进仨西瓜的血盆大口出现得无声无息、毫无征兆，
就像一朵绽放的血红帝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