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一辆辆满载货物的大货车呼啸而过，扬起阵阵尘土。
王多余望着这繁忙的景象，心中满是欣慰。
他知道，自己当年的决定没有错，这不仅是为家乡做了贡献，也是对父母教诲的一种践行。
如今那路段早成了黄金通道。王多余这次回乡特意来到这建鸡高速。
车窗外，平坦的路面像条黑色绸带铺在平原上，往来的货车川流不息，车厢里满载着粮食、煤炭，还有从口岸拉来的进出口货物。
“王总，前面就是咱们当年负责的K38标段，”小川儿坐在副驾驶指着路边的里程碑，“咱们这段路的质量是全线最好的，去年省里检查，路面平整度、抗冻性全是优。”
王多余望着窗外掠过的“建三江—鸡西”路牌，想起顾老爷子总挂在嘴边的话：“做生意不能光盯着钱，得看看这事儿值不值当。”
有些事情是真的急不来，比方说几年前投的这条高速公路，这路不光自己在慢慢赚钱，沿线多少村镇靠它富起来了？”
正想着，手机响了，是二老黑打来的：“小鱼儿，听说你回来了？有空回家过来坐坐，我让你小婶给你做点好吃的。”
“好啊，”王多余笑着应道，“正好我也想看看，我小婶这几年的厨艺怎么样了，酒水你就不用预备了 ，我从京城过来的时候带了几瓶老茅台，到时候我让你尝尝鲜……。”
车继续往前开，阳光洒在行驶的车里，晃得人眼睛发亮。
王多余回到了县剧团家属楼，筒子楼楼道里飘着一股熟悉的煤烟味。
王多余踩着已经有些破旧的楼梯往上走，二楼拐角处，二老黑正探着脑袋等他，手里还攥着块抹布，见人就咧嘴笑：“可算来了！快进来，你婶子炖的酸菜白肉，就等你下锅呢。”
这套老房子依旧是在王多余的名下，墙皮有些斑驳，家具却擦得锃亮。
二老黑拽着他往客厅坐，指着墙上的照片念叨：“你看这些，还是你上小学还有初中那会儿，和我侄子小利咱仨蹲在楼底下吃冰棍，你嘴角还沾着巧克力呢。”
看样子事情是真的过去了 ，二老黑提起小利来语气中只剩下了释然和怀念。
王多余看着照片里晒得黝黑的少年，忍不住笑：“要不是你当年非拉着我和小利总去打游戏，我兴许还能多学一些文化，我老婆现在就看不上我这种没文化的样子。”
“臭小子，你不能什么事都往我身上赖，当时我又没有拿着刀逼着你去，我觉得当时你的兴致最高，不信你问问大致和柱子。”
大致和柱子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依旧往嘴里炫着好吃的。
而二老黑挠挠头，“要不是你后来指点我，说开网吧得盯着年轻人的喜好，搞分区和电竞房，我哪能有今天？”
多亏了前两年听你的话，把典当行盘出去了，那行当现在不好做，不如网吧实在，每天看着小年轻们乐呵呵的，比跟那些死当打交道舒坦。”
正说着，二老黑的老婆端着一大盆酸菜白肉从厨房出来，蒸汽裹着香味扑了满脸：“小鱼儿，快趁热吃，知道你现在讲究，特意没放那么多油。”
“你叔这几年念叨你，说当年要不是你提醒他别掺和那笔糊涂账，他早把家底赔光了。”
王多余夹起一筷子酸菜，酸脆爽口，还是小时候的味道。“叔，你能把生意做稳当，是你自己肯琢磨。我就是随口提了句，关键还得靠你自己。”
二老黑给自己倒了杯酒，眼睛有点红：“你这孩子，总说客气话。当年你家出事儿，我没能帮上啥忙，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现在看着你出息了，比我自己赚钱还高兴。这老房子你一直不让卖，说留着念想，你小婶每隔几天就来打扫一次，就怕你回来看着心里堵得慌。”
窗外的夕阳透过老式木窗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斑。
王多余看着二老黑鬓角的白发，忽然觉得，这栋小破楼里藏着的，不只是回忆，还有那些在日子里慢慢沉淀下来的、沉甸甸的情分。
大志端着酒杯站起来，脸涨得通红，磕磕绊绊地说：“小、小鱼儿，我、我敬你一杯。”
话虽说得慢，但比以前顺多了，说完还特意挺了挺腰板，像是在炫耀自己的进步。
王多余笑着跟他碰了杯：“挺好，比以前利索多了。”
旁边的柱子默默给王多余碗里夹了块肉，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
以前他是饭桌上最活跃的，插科打诨没他不行，现在却总低着头，只有提到孩子时，眼里才会闪过点光。
二老黑在旁边解释：“柱子现在踏实了，在网吧管后勤，每天收账、盘点，一点不敢马虎，家里俩娃等着吃饭呢，哪还有心思瞎闹。”
二老黑的老婆又端着刚出锅的蒸饺过来，听见这话就叹了口气：“说起来，真得谢谢小鱼儿呢。当年王连成把那海外项目吹得天花乱坠，说投十万一年能返二十万，我和你小叔眼瞅着就动心了。”
“要不是小鱼儿死命的拦着，把那些弯弯绕指出来，咱这老本早被卷跑了。”
二老黑猛灌了口酒，骂道：“现在想起来都后怕！什么海外解冻项目，说白了就是拆东墙补西墙的骗局，就仗着咱这些人没见过世面，瞎忽悠。”
当时咱们全省好多人投了钱，最后血本无归，有俩老头气得住了院。”
“那种骗局看着花哨，其实漏洞百出。”王多余放下筷子，“但凡有点常识就知道，哪有稳赚不赔的买卖？他们就是抓住了人想走捷径的心思。”
大志点点头，难得接话顺畅：“后、后来警察来了，说、说王连成早把钱挥霍了，抓、抓到人。那些投钱的，也没地方要去。”
柱子这时候才低声说：“我爸当时也想投，是我把存折藏起来了，吵了好几天架。现在他见人就说，多亏我那阵子犟。”
小婶给王多余添了碗汤，感慨道：“人啊，还是得脚踏实地。你看你叔，开网吧虽说累点，每天起早贪黑，但赚的每一分都是干净钱，睡着都踏实。不像那些想歪门邪道的，早晚栽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