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无字碑前,指尖轻轻触碰着碑面新刻的名字,鲜血顺着笔画的沟壑缓缓流下。
那血仿佛有了生命,蜿蜒绕过“明日辰时”的谶语,在青砖上汇聚成一条暗河。
河水所经之处,砖缝里悄然钻出青铜色的苔藓,每一片苔藓上都长着人眼状的斑纹,诡异而又阴森。
死寂的空气中,第一声马蹄响如惊雷般在我的颅骨深处炸响。
我猛地回头,只见身后青砖地上凭空出现一串马蹄印——这不是普通的凹陷,而是凸起的青铜铸痕,马蹄铁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泥,仿佛刚刚踏过血腥战场。
不知何时,直播间的弹幕早已消失不见,直播手机的屏幕也裂成了蛛网状,然而夜视功能却依然在顽强工作。
在绿莹莹的画面里,每一块马蹄印都在不断渗出黑雾,雾中漂浮着指甲盖大小的青铜铃铛,随着雾气轻轻晃动,发出若有若无的声响。
“阴兵借道……”我低声呢喃,随手抓起一把苔藓撒向黑雾。
刹那间,苔藓瞬间碳化,在空中拼凑出半句殓文,“《葬经》说这是……”话未说完,
第二声马蹄响如雷霆般贴着我的耳畔炸开。
几乎在同一时间,我的战术服右肩突然撕裂,布料裂口整齐如刀削,却不见任何敌人的踪影。
几滴血珠悬浮在空中,缓缓凝成一个篆体的“祭”字,仿佛预示着某种可怕的仪式即将开始。
我本能地扑向墓墙躲避,后背刚贴上壁画,诡异的一幕便发生了。
朱砂绘制的战马竟挣脱墙面,扬蹄而出,马背上的无头将军高举长戟,戟尖挑着七个血淋淋的头颅——正是老照片里那支勘探队成员的面容。
他们的表情凝固在惊恐与绝望之中,空洞的眼神仿佛在诉说着生前的悲惨遭遇。
与此同时,青铜铃铛齐声鸣响,黑雾中渐渐显现出一支骑兵队的轮廓。
他们的铠甲泛着流动的锈色,仿佛历经了千年岁月的侵蚀;战马的眼窝里燃烧着幽蓝的磷火,每一次踏地都震落簌簌铜锈,在青砖上留下斑驳的痕迹。
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领头骑兵的面甲——上面赫然刻着我的生辰八字,甲缝里垂落的不是璎珞,而是绞成股的神经菌丝,丝丝缕缕,仿佛在诉说着某种宿命的联系。
“九世轮回……”我摸到背包里的青铜蛇鳞,鳞片边缘的倒刺突然暴涨。
刹那间,我恍然大悟,“原来你们等的祭品是……”话音未落,蛇鳞脱手飞向骑兵面甲。
在击中的瞬间,整支阴兵队轰然化作青铜沙尘暴。
沙粒在空中飞速重组,竟拼出一个巨大的浑天仪结构,每个环圈都嵌着一具与我等比例的雕像,咽喉处无一例外地插着洛阳铲,仿佛在昭示着我的命运。
浑天仪开始缓缓旋转,雕像们齐声诵念《往生咒》,低沉的声音在古墓中回荡,令人不寒而栗。
当“辰”字对应的雕像转到正位时,我脚下的青砖突然塌陷,露出底下沸腾的血池。池中漂浮着九具青铜棺,棺盖被菌丝缠成茧,茧衣表面浮现出实时影像——正是此刻的我正在下坠的画面。
触底的瞬间,血池凝固成镜面。
我惊恐地看见,二十年前的自己正站在池边,将神经菌丝种入某个骑兵的眼窝。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防毒面具的目镜裂痕逐渐扩大,最终“咔”地碎裂,露出的竟是我的脸。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这是一个可怕的时空闭环,我们都不过是命运棋盘上的棋子。
“时空闭环……”我疯狂捶打镜面,裂纹却如蛛网般蔓延,最终竟组成了《河图》纹样。
就在这时,血镜轰然炸裂,飞溅的碎片中,一支青铜箭矢破空而来,穿透了我的左肩。
箭杆上缠着帛书残片,血字未干:“申时三刻,射杀祭品。”
我强忍剧痛,拔出箭矢,却发现箭头刻着微型日晷,晷针正指向申时。
伤口流出的血不再是红色,而是混着铜锈的墨绿——尸香魔芋的毒素已深入骨髓,我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
阴兵队再次显形,这一次,它们手中的兵器竟全换成了现代装备:工兵铲、防毒面具、甚至我那台破碎的直播手机。
领头骑兵举起手机,屏幕里播放着我进入古墓的第一个镜头,只是画面角落多了个戴傩面的影子——他在模仿我的动作,但总快0.5秒,仿佛在操控着我的一举一动。
当骑兵的工兵铲劈向我天灵盖的千钧一发之际,血池突然伸出九条青铜锁链,缠住它的手腕。
锁链另一端连着悬棺里的菌丝核心,七百二十张人脸齐声尖啸:“时辰未到!”
我瘫坐在血池边,看着阴兵队再次化为青铜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