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的夜浓稠如墨,腐臭的雾气在坟茔间翻涌。齐墨怀中的鬼婴突然爆发出尖锐啼哭,那声音像是无数钢针直刺耳膜,震得四周的招魂幡疯狂摇晃。襁褓中渗出的寒气在月光下凝成霜花,将齐墨的衣襟瞬间染成惨白。
“嘘……莫怕。”虞雪霁半透明的指尖抚过婴儿眉心,她刚生产完的身形愈发虚幻,银甲缝隙里渗出的不再是鬼火,而是丝丝缕缕的黑雾。忽然,坟头的青石板发出“咔咔”龟裂声,无数枯骨手从地底钻出,指节泛着诡异的青紫色,指甲缝里还嵌着暗红尸泥。
齐墨慌忙后退,怀中铜镜剧烈发烫,镜面映出阴雾中浮现的数十张扭曲鬼脸。那些恶鬼的眼球悬在眼眶外,舌头垂到胸口,嘴角还挂着涎水,正顺着哭声的方向蜂拥而至。“是食魂鬼!它们专吃婴孩魂魄!”虞雪霁银枪横扫,枪尖迸发的幽蓝鬼火将几只恶鬼烧成灰烬,但更多的黑影如潮水般涌来。
鬼婴的啼哭愈发凄厉,哭声中竟夹杂着成年男子的嘶吼。齐墨感觉怀中的小身子在剧烈颤抖,低头惊见婴儿的皮肤下有黑影蠕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快用玉珏!”虞雪霁大喊,她的银枪突然出现裂痕,显然难以支撑太久。
齐墨咬破舌尖,将精血滴在玉珏上。温润的白玉顿时泛起金光,却在触及鬼婴的瞬间被吞噬成诡异的墨色。远处传来阴森冷笑,幽冥钱庄的老鬼踏着由冤魂组成的阶梯缓缓升起,他黑袍上的人皮符文在月光下泛着油光,骨制算盘疯狂作响:“好个阴阳之子,夜夜啼哭引动幽冥阴气,当真是给我送补品来了!”
话音未落,老鬼手中算盘突然射出万千黑索,每根索子上都串着孩童的头骨。齐墨抱着鬼婴翻滚躲避,头骨擦着耳畔飞过,空洞的眼窝里伸出舌头舔过他的脖颈。虞雪霁银枪舞成光幕,枪影中却浮现出她生前的模样——身披红嫁衣的少女将军,却在新婚夜被奸人所害,鲜血浸透喜袍的画面在鬼火中若隐若现。
“原来你还留着情丝。”老鬼狞笑,骨爪突然穿透虞雪霁的虚影,“看你能护他到几时!”虞雪霁发出痛苦闷哼,身形变得更加透明。鬼婴的哭声在此刻达到顶点,他突然睁开双眼,瞳孔里流转的金芒化作锁链,缠住老鬼的手腕。
老鬼发出凄厉惨叫,皮肤开始溃烂剥落,露出森森白骨。但他在消散前甩出一道血咒,暗红色的符文在地面蔓延,形成禁锢阴阳的锁魂阵。“糟了!这是十殿阎罗的锁魂咒!”虞雪霁银枪插入地面,调动方圆百里的阴气试图破解,“墨儿,带孩子去镇魂塔!那里有能克制的法器!”
齐墨刚要动身,地底突然裂开缝隙,爬出七只青面獠牙的厉鬼。它们的胸腔里跳动着幽绿鬼火,皮肤下隐约可见扭曲的人脸轮廓。为首的恶鬼舔舐着滴血的长舌,锁链末端的骷髅头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阎王有令,活要见人,死要见魂!”
鬼婴突然停止啼哭,小手在空中虚抓。那些扑来的恶鬼竟被无形力量定住,皮肤下的人脸开始疯狂挣扎,发出尖锐的求救声。齐墨趁机将玉珏按在铜镜中央,阴阳二气在阵眼炸开,形成巨大的太极图。但锁魂阵的力量太过强大,太极图在符文的侵蚀下开始出现裂痕。
“让开!”虞雪霁突然冲上前,银枪刺入自己心口。幽蓝鬼火从伤口喷涌而出,化作巨大的凤凰虚影。凤凰振翅间,锁魂阵的符文开始崩解,但虞雪霁的身形也在飞速消散。“虞姐!”齐墨惊呼,怀中鬼婴突然抓住他的手指,掌心金芒注入他体内。
齐墨感觉一股暖流直冲灵台,他举起铜镜对准镇魂塔方向。镜面映出塔内的阴阳平衡石,与怀中玉珏产生共鸣。刹那间,天地变色,一道金色光柱从天而降,将所有恶鬼笼罩其中。老鬼在光柱中发出不甘的怒吼:“齐墨,你逃不掉的!阎王殿不会放过你们!”
当光芒消散,镇魂塔的轮廓在阴雾中若隐若现。齐墨抱着鬼婴,搀扶着虚弱的虞雪霁,朝塔门走去。但刚踏过门槛,无数锁链从墙壁中伸出,缠住三人的脚踝。塔顶传来阴森笑声,一个浑身缠绕着锁链的鬼面人缓缓现身:“擅闯镇魂塔者,永镇于此!”
鬼婴突然发出一声清啼,声音中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威严。鬼面人的锁链竟开始颤抖,那些镶嵌在墙壁里的人骨也发出共鸣般的嗡鸣。齐墨握紧玉珏,发现鬼婴掌心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金色印记,与镇魂塔顶端的符文如出一辙……
镇魂塔内的温度骤降,鬼面人周身的锁链开始迸发幽蓝电光。“小小孽种,也敢撼动镇魂阵?”鬼面人咆哮着挥动手臂,万千锁链如毒蛇般扑来。齐墨将鬼婴护在怀中,玉珏与铜镜同时亮起,两种力量交织成光盾,勉强抵挡住攻击。
虞雪霁挣扎着起身,银枪直指鬼面人:“你身为镇魂使,却纵容幽冥钱庄作恶,就不怕阎罗追责?”她的声音带着气音,显然动用了最后的力量。鬼面人闻言顿了顿,锁链微微松懈,露出脖颈处一道狰狞的血痕——那是被符咒灼烧过的印记。
“追责?”鬼面人发出刺耳的冷笑,“三百年前我拼死守护镇魂石,却被诬陷勾结恶鬼!看看这些被镇压的魂魄,哪个不是含冤而死?”随着他的怒吼,墙壁上的人骨纷纷睁开空洞的眼窝,幽绿鬼火组成血泪流下。齐墨怀中的鬼婴突然伸出小手,一道金芒射向鬼面人。
金芒触及鬼面的瞬间,锁链轰然崩解。鬼面人露出真容——竟是个面容清秀的少年,胸口还插着半截断剑。“原来你就是当年失踪的镇魂使传人。”虞雪霁眼神震动,“是幽冥钱庄害了你?”少年苦笑点头,断剑从胸口脱落,化作尘埃:“我被困在此地,只为等一个能解开禁制的人……”
话音未落,镇魂塔突然剧烈摇晃。塔顶传来锁链断裂的巨响,阴阳平衡石开始散发诡异的黑雾。齐墨感觉怀中鬼婴的金印发烫,婴儿咿呀学语,发出的音节竟与塔顶符文共鸣。“不好!有人在塔顶强行破解封印!”少年脸色大变,“是幽冥钱庄的人,他们想用镇魂石炼制邪器!”
虞雪霁银枪直指塔顶:“墨儿,你带孩子去找阴阳平衡石的核心!这里交给我!”她周身黑雾暴涨,重新凝聚成完整的银甲形态,却在转身时偷偷塞给齐墨一张符纸——那是用她自身魂火绘制的保命符。
齐墨抱着鬼婴冲向塔顶,每上一层台阶,都能看到墙壁上浮现的惨烈画面:被活埋的孕妇、被剜心的书生、被剥皮的孩童……鬼婴突然大哭起来,哭声中带着愤怒与悲悯。那些被困的魂魄听到啼哭,竟纷纷挣脱人骨束缚,化作光点汇入他掌心的金印。
塔顶的封印处,幽冥钱庄的老鬼正带着数十个黑袍人念动咒语。阴阳平衡石被黑雾包裹,隐约可见里面有巨大的鬼脸在扭曲挣扎。“来得正好!”老鬼转头狞笑,“把阴阳之子献祭,镇魂石就能彻底解封!”他手中的骨制算盘突然变大,算珠上浮现出齐墨的生辰八字。
齐墨将鬼婴放在身后,咬破指尖在铜镜上画出符咒。铜镜顿时爆发出耀眼光芒,照亮了整个塔顶。那些黑袍人在光芒中发出惨叫,皮肤开始溃烂。老鬼却狂笑着掏出一枚黑色令牌,令牌上刻着阎罗殿的印记:“齐墨,你以为只有你有底牌?”
就在这时,鬼婴突然爬向阴阳平衡石,他掌心的金印与石头产生共鸣。黑雾中传来一声怒吼,巨大的鬼脸竟是被封印的上古凶魂。凶魂张开血盆大口,要将鬼婴吞噬。千钧一发之际,虞雪霁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墨儿,用我们的命咒!”
齐墨猛然醒悟,他扯开衣领,露出与虞雪霁相连的命咒。命咒泛起血光,与鬼婴的金印、铜镜的阴气、玉珏的阳气同时爆发。四种力量交织成巨大的阴阳鱼,将凶魂和老鬼一同笼罩。在剧烈的爆炸声中,齐墨看到虞雪霁的虚影对他微笑,而镇魂塔外,无数阴兵的脚步声正在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