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云南,
石原莞尔总会想起几年前——他曾亲自带人,去刺杀一位姓陈的工科博士。
如今,
这片土地上竟又涌现出一位工业领域的顶尖人才,这让他不禁暗自思忖:
难道云南这片地方,
本就该是孕育此类工业牛人的沃土?
方才的思绪不过是片刻游离,耳畔女声已继续介绍:“在昆明,我们的情报人员疑似发现了目标——正是此前在旅顺与上海,造成皇军大量伤亡的驼龙。”
投影在墙上的相图画质模糊,画面只能看到一个女人正在学习驾驶摩托车,但是细节难以辨认。
直至后续补充完黑龙会,在安南对苏俊发动了三次刺杀,均以失败告终的情报,这场介绍才算正式收尾。
窗帘被缓缓拉开,阳光涌入室内。
佐佐木端起桌上的茶杯,指尖摩挲着温热的杯壁,浅啜一口后,
语气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忌惮:“这个支那人,倒真有些本事。”
他放下茶杯,目光沉了沉:
“如今竟敢在荷属东印度,跟我们大日本抢石油、争橡胶。”
“更要命的是,他在支那的启新商会,已经在各大中城市铺开了据点——一边走古老的马帮道,一边借现代的公路铁路,疯狂抛售他们的工业制成品。”
“并在我们大日本帝国的眼皮下,明目张胆地完成工业积累!”
“这让我国的商品……仁丹、清快丸、布匹……销售一落千丈……”
佐佐木话音陡然一转,
先前的轻蔑与忌惮尽数敛去,双手郑重地朝东方虚拱,姿态满是恭敬:
“上御,彻查此人的来龙去脉,务必拟定出一套完整的应对方案——绝不能让他阻碍大日本的皇图霸业。”
众人见佐佐木搬出天皇的“御令”,脸上顿时露出谄媚的神情,忙不迭地躬身应和:“遵……遵御令!”
佐佐木见众人纷纷附和,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语气阴狠地说道:
“针对启新商会这家商号的步步扩张,我们必须动用一切手段开始彻底围堵它,绝不能让它再为支那的工业输血!”
众人听罢,都不迭点头应和……
佐佐木对着手下吩咐,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对付各地启新商会的事,你们全权处理。至于苏俊,这人不简单,大本营已经定了专门的对策,你们先把安在他身边的眼线撤回来,别打草惊蛇……”
“另外!石原君!”
佐佐木猛地一拍桌子,语气里满是怒火,“东北的张学良在中东路事件里一败涂地,就这种军事水平——你们难道还没看清机会?”
“别忘了‘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满蒙’!这满蒙之地近在眼前,简直是唾手可得,你们关东军到底在犹豫什么?”
“当断不断,优柔寡断!天皇的意图还不够明显吗?难道你们把《田中奏折》里的训示都抛到脑后了?”
石原莞尔的手指抵在桌沿,指腹无意识摩挲着腰间军刀的缠绳,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底却泛着冷光。
他沉默片刻,
忽然嗤笑一声,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错辨的狠厉:“阁下倒是比大本营还急——不过你说得对,张少帅的软弱,就是给我们递刀子。”
他俯身凑到桌前,从身边的公文包里拿出东北地图的地图,摊开指着上划过奉天、旅顺、大连的位置,指甲几乎要嵌进纸里:
“关东军早就在此地方囤积了三个师团的兵力,铁路沿线的炮楼也加了岗。只是还在等‘合适的借口’,怕落人口实。”
说到“借口”二字,他刻意顿了顿,眼神扫过佐佐木,带着几分心照不宣的阴鸷,
“不过现在看来,或许不用等太久了——在北大营,已经有‘不明人士’在偷偷布置,最好的理由很快就要出现?”
佐佐木闻言眼睛一亮,
先前的怒意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兴奋的红光。
他伸手拍了拍石原君的肩膀,力道重得几乎要按出印子:“这才像关东军该有的样子!记住,满蒙不能等,天皇更不能等。要是总部再犹豫,咱们就先斩后奏——等军队占了奉天,他们除了点头,还能说什么?”
石原君微微颔首,抬手将地图卷成筒状,指腹在“北大营”三个字的位置又按了按,语气冷得像冬日的冰碴:
“阁下请放心,一两年之内,定会有‘意外’发生。到时候,关东军的铁蹄,就能踏碎张学良的‘东北梦’了。”
“好,就这么定了!”
佐佐木脸上的笑意更深,眼角的纹路挤在一起,带着几分刻意的恳切,
“到时候,我必定在天皇面前为石原君请功!”
石原莞尔微微颔首,
手指在摊开的地图上缓缓摩挲,指腹反复划过南满铁路那道加粗的黑线,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他比谁都清楚,
要实现占领整个满洲的野心,必须先啃下最硬的骨头——肃清南满铁路沿线突然活跃起来的“土匪”。
唯有彻底掌控这条命脉,才能将大连、旅顺与奉天串联成铁板一块,为关东军的后续行动筑牢后勤根基。
“承蒙佐佐木阁下抬爱。”
石原的声音平稳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听不出半分情绪起伏,
“只是南满铁路沿线地形复杂,山林、村落交错,土匪们又熟悉当地环境,若想一举肃清不留隐患,还需额外调配巡逻兵力,否则恐怕难有十足把握。”
佐佐木闻言,端起桌上的粗瓷茶杯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似乎并未暖化他眼底的审视。
他的目光在石原脸上转了一圈,指节无意识地在桌面轻轻敲击,像是在掂量这笔“兵力投入”的利弊。
片刻后,
茶杯重重搁在桌角,发出一声脆响。
“兵,我可以给你。”
佐佐木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
“但我只给你一年时间。一年后,我要看到铁路两侧百里内的肃清报告,至于过程——”他顿了顿,语气骤然冷了几分,像淬了冰,“我不想听到任何‘意外’,更不接受任何借口。”
石原莞尔依旧躬身,腰背挺得笔直,声音恭敬如前:“哈伊!属下定不辱命。”
只是在他低头的瞬间,
垂落的眼帘遮住了眼底的锋芒,嘴角却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这场佐佐木眼中的“肃清任务”。
于他而言,根本不是压力,只是他在关东军内部攥紧实权的第一步,也是为后续掌控满蒙局势铺好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