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今年马上四岁,老二三岁,小的现在一岁多点。
因为缺少食物,吴晓花生完孩子早就没了奶水,家里攒了几斤白面,每天只能给小的煮白面糊糊吃。
至于老大和老二,现在早和他们两口子一样,顿顿玉米面野菜粥。
食物里面没有半点儿荤腥,这也就导致四岁的孩子,一次能喝满满两大碗。
清汤寡水下肚,两泡尿结束后,肚子里又开始咕咕作响了。
去年干旱,村里人分的粮食本来就少,现在大冬天,人们吃不饱,恶性循环,打猎没力气,没有猎物,更是换不来食物。
更加让吴晓花崩溃的是,陆远亮今天还将裤子给尿湿了。
要知道,陆远亮现在就一条棉裤啊。
两个娃狼吞虎咽将锅里面的野菜粥吃了个底朝天,吴晓花和陆远亮看了眼,没法子,只能往锅里面倒了两碗水,烧开了打算喝下去果腹。
烧水的时候。
陆远亮坐在炕上,用一条破棉被将自己裹起来,吴晓花则恨得咬牙切齿,坐在灶台旁边,手里捧着尿骚气冲天的破棉裤,“你个窝囊废,让你去找吃的,你竟然能被吓得将裤子尿湿,你说你还能干成什么事情?”
陆远亮今天算是被陆远东给吓破了胆。
他面色苍白,坐在炕头上叹了口气说:“你可别说了,这次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子弹从我耳朵边擦了过去,你是不知道当时有多危险。”
吴晓花恶狠狠瞪了眼陆远亮,骂道:“那你就不会少尿一些吗?你看看,这么厚实的棉裤,都湿透了,你怎么比牲口尿得还多?”
孩子小,不懂事,老大用手摸着肚皮,趴在炕头上咯咯笑着:“我爹是牲口,尿泡大。”
陆远亮二话不说,顺势拿起炕头上的鸡毛掸子,朝着老大脑门上就抡了过去,“你个小畜生,你敢骂你爹?”
老大忽然哇哇哭了起来。
吴晓花平日里护犊子是全村出了名的,看到儿子被打,她瞬间火冒三丈,起身时将手里的棉裤丢在了地上,“你个王八蛋,你打孩子干什么?在外面你受了气,回家找老婆孩子撒气来了呀?”
话音未落,只见坐在被窝里面的陆远亮倏然起身,也不顾下面什么也没穿,跳下炕,冲到了灶台跟前。
原来。
刚刚吴晓花将棉裤丢在地上的时候,恰好打落了灶台眼里面的木柴,燃烧的木柴,正好落在了陆远亮唯一一条棉裤上。
棉裤虽然一条裤腿湿透了,可另外一条还干着。
只是短短十几秒的功夫,棉裤就被烧出来一个大窟窿。
陆远亮急忙用脚去踩,“你个死婆娘,你眼睛瞎了呀?快点呀,我的棉裤……”
吴晓花这时也慌了神,她转身迅速冲到了水桶旁边,顺手将水桶提起来,“让开!”
一桶水,全都浇在了陆远亮的棉裤上。
得。
原本一泡尿,晚上放在火堆旁边烤烤明天还能干。
可现在,这一桶水泼上去,别说明天烤干了,除非烤到明天晚上还差不多。
陆远亮光着急得直跺脚,“你呀,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呀?你往上面泼水干什么?”
吴晓花半张着嘴,看着地上的破棉裤,很小声地说:“灭火……”
陆远亮恨得牙痒痒,“灭你麻痹呀灭火,你不知道提着棉裤出去丢在雪地里吗?”
吴晓花说:“那你咋不知道提着棉裤扔到雪地里去?”
陆远亮朝着自己两腿上看了眼,“老子现在下面屁都没有,出去你想要冻死我不成?”
吴晓花看似没好气地骂道:“你现在在我面前耍什么横?有能耐,你倒是去你兄弟面前耍横去?哼,人家这会儿吃的是犴大罕肉,你和我呢?这会儿连棒子面粥都没有,呜呜呜……我吴晓花怎么瞎了眼,看上了你这种窝囊废呀?”
陆远亮咬牙切齿,心里暗自想着,这次的仇,他一定要报。
一言不发地弯腰将棉裤捡起来后,陆远亮拧干了棉裤里面的水,然后将棉裤丢给吴晓花,“还愣着干什么?今晚上必须要给老子烤干了,明天还要出去打猎呢。”
吴晓花将沉甸甸的棉裤捧在手中,又坐在了刚才的位置烤了起来。
不知不觉,时间来到了次日。
清晨。
伴随着几声鸡叫,陆远东将剩下的鹿肉藏了起来,将藏肉的地点告诉许白婷,然后做了些早餐,就在他准备吃完,带着猎枪去山里面碰碰运气。
不想这时许白婷却有些吃惊地对陆远东说:“天明,你过来看看,孩子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陆远东迅速凑了过去,下意识地将额头凑过去,与妮妮的额头贴了贴。
感受到孩子额头上的温度后,陆远东瞬间皱紧了眉头。
“老婆,你先看着点,记住,孩子温度要是过高的话,你就将衣服纽扣解开。”
陆远东不敢抱着孩子现在出门乱跑,早晨外面寒风刺骨,孩子的皮肤太嫩了,但凡是露出来一点点,不到几分钟就可能会被冻伤。
说话间。
陆远东已经走到门口,许白婷连忙问:“你干什么去?”
陆远东说:“我去供销社药铺里买药,孩子这是发烧了。”
话音未落,陆远东已经冲到了藏着鹿肉的柴火堆旁边,三两下从里面将仅剩的一条鹿腿扒拉出来,然后扛在肩膀上,火速朝着公社药铺赶去。
他心里清楚,这个年代,别看只是普通的小感冒,搞不好就会要人命。
医疗设施落后,药品也没现在这么多。
但陆远东清楚,自己现在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他刚刚试了试,孩子的体温少说也有三十九度左右,眼下最保险的就是抓紧弄点儿降温药来。
一口气跑到药铺,进门后,大夫正在生火。
陆远东顺着药架子上看了眼,连忙问:“大夫,我家孩子发烧了,有没有什么药可以迅速降温?”
大夫不紧不慢地说:“正好还剩下几片安乃近。”
陆远东心头一紧,“安乃近?”
大夫点头,笑眯眯地说:“这可是退烧的好药呀,头疼脑热,吃上一片立竿见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