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余抬手擦了擦他脸上的汗，然后移到后脑勺轻轻抓了抓，另一只手依旧抚摸着他的侧脸，拇指在下巴处摩挲着，“好点儿了吗？看得清我吗？想起我叫什么了吗？”
顾尧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片刻之后，嘴唇微启，声音带着砂纸磨过般的沙哑，“沈余。”
“嗯，”沈余轻声哄道，“乖，再叫一声。”
“沈余，”这次顾尧的声音带着些许哽咽，“沈余。”
“嗯，真棒，我宝是最棒的。”沈余揉了揉他的脑袋，笑着说。
顾尧看着眼前的人，下一秒就丢掉怀里的抱枕猛地扑到他的怀里，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脑袋用力地埋在他的肩膀，就像踽踽独行的孩子终于找到了自己可以依赖的靠山，放任自己去撒娇和亲昵。
“沈余，你去哪里了啊？”他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听着可怜极了。
沈余稳稳地接住扑过来的人，纤细的腰肢一只手就可以环过来，偏头亲了亲他的耳朵，手臂不断收紧，恨不得把人嵌到身体里。
“哪里都没去，以后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守着你，永远都不会离开。”
“你再也不准不要我了。”顾尧声音很轻，还有点闷，听的不是很真切。
“怎么可能不要你？沈余只要你，也只有你。”沈余偏头蹭了蹭他的侧脸，温柔地说。
“可是，你之前就把我丢下了，”顾尧满腔的委屈，不受控制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浸入纯棉布料中，“骗子，沈余是大骗子。”
“以后都不会骗你了，我保证。”沈余双手移到他后背上下抚摸着。
怀里的人没有回答，就在他以为不会得到回应时，顾尧带着鼻音回了一个“嗯”。
接下来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拥抱着，感受着彼此的心跳与体温。
不知道这个蹲着拥抱的姿势维持了多久，直到沈余感觉双腿刺痛般地发麻，怀里人平稳的气息一下下地喷到自己的侧颈，他才偏头看了看闭着双目的人，眼中是满满的疼惜与怜爱。
小心翼翼地拖着顾尧的腿弯把他打横抱起来，平稳地走到床边把人轻放到床上，脱掉汗湿的睡衣睡裤，又拿了一个热毛巾帮他擦了一遍身体，这才扯着被子给他盖好。
做完这些，沈余没着急走，而是拿着毛巾坐在床边盯着床上人的睡颜，看了许久。
翻腾一夜的天空终于安静了下来，竹叶上的水珠在阳光下像钻石般闪闪发光。
顾尧睁开眼，视力因为低血糖还有些模糊，他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没动，等待头晕目眩的那股劲儿过去。片刻后，意识逐渐回笼，昨晚的某些片段也渐渐在脑中浮现。
每次发作，他都只记得一些零散的碎片，大部份内容都是模糊朦胧的，这也是雷霆和七七紧张的原因，如果被圈里的人撞见了，想要算计他简直易如反掌。
昨晚他记得沈余一脸着急地叫着自己的名字，然后自己主动扑到这人怀里，搂着他的脖子不放，至于他俩的对话内容，他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后面发生了什么也没印象了。
啊，今天不想见人了，尤其是某个混蛋，他把脸埋在枕头里，拉高被子蒙住头，羞赧地想，今天决定挖个坑把自己埋了，不，还是把沈余埋了吧，还能造福社会，一了百了。
“醒了就起来吧，这么盖着被子不闷啊？”洗漱完换好衣服的沈余走过来，看到床上把自己裹成鸵鸟的人，笑了起来。
“不用你管，我决定闷死在这里。”顾尧懊恼的声音从被子下面传来，沉闷的有些模糊。
“那行，你闷着吧，我下去集合了，今天我们要去苗寨，以前去的时候你不是很喜欢吗？我会多拍点照片的。”沈余说完就走了。
被子底下的顾尧支棱着耳朵，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室内彻底安静下来，他才慢慢地伸出两只修长白皙的爪子把被子往下扯了扯，刚露出脑袋就看到旁边一脸带笑看着他的沈余，瞬间惊恐地瞪圆了眼睛，想再次缩回去，奈何床边的人没让他如愿。
沈余看着床上的蜗牛缓慢伸出的触角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瞬间缩了回去，不由得笑出了声，在那双爪子即将消失于被褥中的最后一秒，抬起一条腿跪在床边，倾身靠近用一只手就轻松握住了那双纤瘦的手腕，阻止了蜗牛触角缩回的动作。
“王八蛋，骗子，混蛋，放开我。”顾尧不知是看到这人羞的还是在被子里闷的，面颊红里透粉，因为睡眠不足带着些许红血丝的桃花眼婉转迷人。
沈余把他的双手压在头顶，俯身凑到他眼前，仿佛下一秒就会吻上来，在距离他嘴唇咫尺的距离停下了，“乖，昨晚我也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保证。”
顾尧怒视着他，好一会儿都没说话，沈余也不着急，就着这个姿势等着，像个耐心十足的猎人。
“你发誓。”
“我发誓。”沈余另一只手竖起三根手指，严肃认真地说。
“以后一个字都不准提起来。”
“绝对不提，如有违背，就罚我—”沈余顿了一下，笑了笑，“罚我永远追不到你。”
“这是客观事实，不罚你也追不上。”顾尧冷哼道。
“那就罚我不得......”沈余还没说完，就被身下的人高声打断。
“闭嘴，再乱说就滚出去，永远别让我看见你。”
顾尧说完抬起一只脚隔着被子踹了他一下，气得呼吸声都急促了许多。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那就罚我永远当你的仆人，伺候你一辈子。”沈余面不改色理直气壮地说。
“这是对我的惩罚吧。”顾尧无语地甩了一个白眼给他。
“怎么可能？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所以谁都没我伺候的舒服，”沈余直起身把他的胳膊从头顶拉下来，低头在两只手腕处各亲了一下才放开他，“现在就可以进入实践环节，伺候你穿衣服。”
他的话让顾尧才反应过来，立刻掀开被子看了看，只见自己浑身上下只有一条内裤，而昨天晚上睡觉前穿的好好的睡衣不见了。
“我的衣服呢？”顾尧立刻抱着被子坐起来，震惊地瞪着眼前的人。
“半夜暴雨停电，空调停了，你的睡衣被汗打湿了，为了让你睡的更舒服，我就帮你脱了，”沈余收回跪在床上的腿，站在床边一脸真诚地说，“你睡的太熟了，我给你擦了一遍身体，你都一点儿反应没有，这要是被偷走卖到大山里，人贩子都得反思这单生意是否过于简单了。”
“你、我，”顾尧嘴唇抖着只能发出单个字，最后凶狠地质问道，“谁让你帮我脱的？”
“我不帮你脱，按照你现在如白瓷一样脆弱的身体素质，肯定会生病，今天就不能参加录制了，行程就会延迟，最后耽误你进组，”沈余往后退了几步，坐到他自己床上看着对床气汹汹的人，一副淡定轻松的模样，“你自己掂量一下孰轻孰重。”
“.......”虽然知道对方说的对，但顾尧还是很气。
“不生气了，嗯？我把衣服拿过来，你自己穿，好不好？”沈余轻声哄着。
顾尧扯了扯身上的被子，看着他凶巴巴地说：“那还不快去。”
“小没良心的。”沈余站起来走到他那边揉了一把那头凌乱的软毛，才往外走去。
顾尧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如果是飞刀，被瞪着的人已经变成筛子了。
没几分钟，沈余把他今天要穿的衣服拿过来，放到床上，“我们还有十五分钟时间，我去给你泡茶，一会儿让七七带着。”
顾尧不想理他，伸手拿着衬衫，展开套身上，低头扣扣子的时候，已经转身离开的人又撤回一步，转头瞥了他一眼说：“要好好吃饭，太瘦了摸着都硌手，还是以前抱着舒服。”
顾尧手一抖差点扣错扣眼，随手扯过枕头丢了过去，被沈余一个闪身躲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