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雨天恐慌症最根本的原因在你，通俗来说，就是解铃还须系铃人，”王医生说，“之前他要求用脱敏疗法，我没同意，脱敏疗法并不适用每个人，像他这种反应比较强烈的，反而会带来副作用。”
“他生日前两天也发作过一次，那时候我们俩还没和好。”沈余如实说。
“你们现在在一起了，后面可以尝试一下脱敏疗法，你带着他去做的话，应该会取得不错的治疗效果，”汪医生说，“这次分离性障碍也是一样的道理，都是因为受到了强烈的刺激，致使他的行为与意识出现了紊乱，等我跟他聊完之后，会出一份治疗方案，方案中你的角色将会是最重要的那个，甚至超过他本人。”
沈余点了点头，表示非常理解。
“他最后一次过来做例行咨询时，你们还没在一起，现在结果非常圆满，应该是你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消减了他内心的慌张，这对于他现在的治疗也非常有帮助。”汪医生说。
“为了他，我可以做任何事儿，不惜一切代价。”沈余语气坚定地说。
王医生对他的回答也非常满意，“过去几年，小顾每次提起你，眼中就会有不一样的情绪，和他平常很不一样，那是希望与期待，连他自己都没发觉，但是，作为专门研究情绪的心理医生，他所有的细微变化都处在阳光下。”
沈余眼神柔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温柔的笑，“胆子很小的人，却愿意为了我而勇敢。”
“是，”王医生肯定地道，“勇敢这个词非常适合他。”
二十分钟之后，两人才进了病房。
考虑到需要见外人，沈余在顾尧的睡衣外面又给他穿了一件宽松的连帽衫，下楼接人前，在手机上设置了半小时的定时器，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会在手机响之前回来，这才放心地出了门。
坐在床上专心等人的顾尧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脸上的表情瞬间明亮起来，连脑袋上翘起的头发都精神了许多，“沈余。”
“哎，”沈余答应着快步走过去，“说了准时回来，没有骗你吧。”
“嗯。”顾尧脸转向他，咧着嘴角开心地点了点头。
“还记不记得上午我给你说的医生？”沈余弯腰，看着他稍显无神的眼睛，温柔地问。
“记得。”顾尧回。
“尧尧真棒，”沈余说，“你可以叫她王医生，她现在想和你聊聊，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你可以把你所有的想法都告诉她，这样病才能快一点好。”
“好的。”顾尧乖乖答着。
沈余示意王医生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而自己则站在一边，握着顾尧的手，告诉他自己一直在。
“顾尧，你好啊。”王医生走过来坐下，笑着打招呼。
虽然嘴上答应的很好，但陌生的声音还是让顾尧用力握了一下沈余的手，并往他那边靠了一下，“王医生好。”
“你的名字很好听，尧舜禹汤，尧在首位，是智慧和仁义的象征。”王医生这话说的很随意，没有一点儿恭维或者讨好的意味，倒像是长辈找晚辈拉家常。
这让顾尧有些紧绷的神经松了一些，医生问的并不是他想象的很难的问题，“不记得谁给我取的了，不过我也觉得很好听。”
“醒过来之后，就记得自己的名字，是吗？”王医生问。
顾尧想了一下，“还记得沈余的名字，其他的都不记得了。”
“昨天发生的事情还记得的吗？”王医生问。
“嗯，几个朋友，应该是好朋友吧，他们都来看我，重新认识了一遍。”顾尧回。
“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不是太好。”
“还记得不是太好的原因吗？”
顾尧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显然被他列入了保护范围内，他转着脑袋仰头对着旁边的沈余，虽然看不清人，但这样做能给他力量与勇气。
虽然知道他看不见，但沈余还是回了一个温柔的笑容，捏了捏他的手指，意思是可以放心大胆地告诉医生，没有关系。
“梦到我在一个笼子里，笼子外面是怪兽，长得很凶很可怕的那种怪兽，它们一直在撞击笼子，甚至还把爪子从铁栏杆伸进去抓我，我特别害怕，想大声喊，又怕惹它们生气，周围很黑也没有人，我不知道怎么办，只能不停地威胁它们，让它们不要碰我。”顾尧叙述的时候，手一直紧紧攥着沈余的手，说到最后语速越来越快，力气也不断增大。
“以前有做过类似的梦吗？”王医生问。
“没有。”
“刚才你说不记得朋友了，那有没有觉得自己也会忘记和沈余之间的事情？比如你们俩一起经历过的美好回忆或者一起做的某些事情之类的。”
“没有吧，我不会忘记的，”顾尧又转头对着沈余强调一遍，“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王医生看到他的动作笑了笑，“和以前比，你觉得你和沈余的相处模式有没有变化？又或者你觉得自己的行为习惯和以前比有没有变化？”
“没有，”顾尧斩钉截铁地说，“我没有变化，和沈余的关系一直都很好，我很爱他的，非常非常爱。”
“嗯，我觉得他和你的想法一致，”王医生说，“身体感觉怎么样？”
“偶尔会有一点点疼，吃了药就不疼了，医生检查之后说我恢复的很好，很快就可以出院了。”顾尧说到这儿，眉眼间掩饰不住地开心。
“还记得自己怎么来医院的吗？”
顾尧摇了摇头，“不记得了，昨天有个护工送我过来的，他说是因为车祸，不过我觉得他是骗我的。”
这话不止王医生，就连旁边的沈余也诧异了起来。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王医生问。
“因为受伤部位太特殊了，如果是车祸的话，身体的其他部位不可能没有伤。”顾尧回。
“那你觉得是怎么受伤的呢？”王医生问。
“应该是我和别人打架了。”顾尧回。
“打架的原因呢？有没有想过？”
“肯定是别人主动招惹我了，”顾尧思索片刻，继续道，“又或者和沈余相关，否则我不会动手的。”
王医生和沈余对视一眼，才开口：“这么笃定啊？”
“嗯。”顾尧坚定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