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迪顿时大汗淋漓,连忙掏出脏兮兮的手帕,一边擦汗一边说道:“妹妹,你是知道我的!我对大彪哥从来没有二心啊!怎么会给他下毒呢?”
沐清表现出十分理解的样子,“我当然相信你,可就怕……别人不相信啊……”
见王迪六神无主的样子,沐清引导着问道:“迪哥,你有没有想过,大彪哥的毒会是谁下的?”
王迪还从没想过这个问题,“谁下的?我,我不知道。”
沐清继续道:“你想,谁最想大彪哥死?”
王迪陷入沉思,半晌犹豫着说道:“文派那帮人?”
沐清一拍手,“对啊!我也这么觉得!”
王迪像是想到了什么可能,倒吸一口凉气,“不会是……白艳大人吧?”
沐清表现出一副赞同的表情。
王迪更加震惊了,呆愣在原地,嘴巴一张一合:“难道……是龙爷要大彪哥死?”
沐清连忙捂住王迪的嘴,“可不敢胡说!”
她左右看了看,重新压低声音,一本正经道:“迪哥,猜归猜,我相信龙爷是不会用这种低劣的手段的!”
王迪欲言又止。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理有道理。
他甚至觉得,沐清认为左龙和这件事没关系,完全是因为沐清对左龙有一层崇拜的滤镜。
思及至此,男人沉默不语,大脑正在自以为是地飞速运转。
沐清将王迪的反应看在眼中,知道自己的引导起了效果。
王迪虽然对洪大彪有种种不满,但终究是被使唤成了习惯,想要让他反抗,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而如果让王迪自己发现,洪大彪中的毒和他的那个十分相似,王迪未必不会找解药救洪大彪。
不要小看底层人的抗压性。
那些天天坐在办公室抱怨辞职,但从没有过行动的大有人在。
说白了,这也许不是抗压性,而是被奴役性。
但是,如果让王迪觉得,给洪大彪下毒是左龙的意思,那让他做出抛弃现在的老大的选择就会容易许多。
毕竟,对于王迪来说,最重要的就是站对队伍。
而这也很简单。
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
此时王迪心中所想,正如沐清所预料的那样。
这个毒药是王迪手下从黑市得来的,如果他想救洪大彪,大可以重金再请一个人进入黑市,去对应的摊位再买一粒解药。
可是,王迪并不想这么做。
洪大彪对他的态度早就让他心生怨恨,如今上面的人出手,特意让洪大彪中毒,他又何必违抗更高层领导的意愿?
王迪的嘴角忍不住扬起,却又顾虑沐清还在,不敢笑得太放肆。
少女还在“贴心”地帮他支招:“迪哥,要不你让人去黑市找找?之前就是在黑市买的,也许那个摊主还有存货呢?”
沐清似乎还是不放心,皱眉道:“不行,也不知道大彪哥这个毒什么时候会发作,要不我和你一起去找吧?”
王迪一听,连忙按住沐清,冠冕堂皇道:“妹妹,这件事还是交给我吧,我会派人去办的。”
“可……”少女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王迪打断。
“大彪哥交给你的接待白艳大人的工作也很重要。这是你第一次承接这么重的任务,做好了大彪哥肯定重重有赏。”
王迪像是真的在为沐清着想一样,看到后者点了点头,这才放心了下来。
接下来的一天时间,沐清都在完成接待安排的忙碌中度过。
直到洪大彪的人再次找上她,告诉她大彪哥召她过去,才得以空闲。
洪大彪府邸,议事厅内。
推开沉重的雕花木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混杂着烟草、汗水和血腥味的浑浊空气。
沐清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她从未见过议事厅如此“拥挤”。
厅内两侧排开的红木椅上,坐满了凶神恶煞的壮汉。
他们或翘着二郎腿,或大马金刀地岔开双腿。
每一张脸上,都带着刀疤、刺青或是残缺的耳朵,这种常年在刀口舔血的证明。
左侧首位坐着代号“血手”的男人,他的右手套着铁钩,正不耐烦地敲击椅子扶手;
右侧的“独眼龙”在把玩一把蝴蝶刀,刀刃在他仅剩的独眼前翻飞;
角落里,“疯狗”的犬齿镶着金边,正神经质地啃咬着自己的指关节。
他们身后,各自站着三五成群的小弟。
有人纹着过肩龙,有人脖颈上缠着佛珠,但无一例外,眼神里都带着亡命之徒特有的凶光。
议事厅正中的虎皮椅上,洪大彪像头生病的猛兽般半倚着。
猩红的披风裹着他高烧不退的身躯,额头上还有贴过退烧贴的痕迹,可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依然令人胆寒。
沐清刚踏进门,十几道刀子般的视线就齐刷刷刺来。
“来了?过来。”
洪大彪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听得出,他现在的状态完全是在强撑。
沐清从容地穿过人群,脚下踩过地毯上未干的血迹。
看来在她来之前,这里已经“处理”过一些事情了。
当沐清站定在洪大彪身侧时,独眼龙突然阴恻恻地笑了:“大彪哥现在谈事,都得带娘们儿了?”
血手也搭话道:“就是,之前带吴曲那个娘炮就算了,这回换成真娘们儿了~”
疯狗的金牙在灯光下格外夺目。
他咧着嘴,直接嘲讽道:“不过洪大彪口味倒是正常了不少,什么时候玩儿腻了,给兄弟们也乐呵乐呵,哈哈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在议事厅内回荡。
其他几个头目也跟着哄笑起来,眼神淫邪地在沐清身上扫视。
沐清的眉头深深皱起,指尖在袖中无声地摩挲着匕首的刀柄。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她在计算。
——如果现在动手,她有几分把握杀光所有人?
洪大彪的表情也并不好。
他统领这帮恶徒多年,靠的就是绝对的武力和狠辣的手段。
可现在,他得病的消息显然已经传开,这群豺狼的心思开始活络起来,甚至敢当着他的面挑衅他的威严。
“砰!”
洪大彪猛地一拍扶手,实木的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刚刚已经杀了一个,你们谁想当下一个?尽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