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梨慌不择路,抬眼竟发现附近正是纯妃静修的佛堂。
此刻,纯妃正捻着佛珠,瞧见她这副狼狈模样,满脸讶异:
“摄政王妃?真的是你?”
沈初梨一听纯妃的声音,仿佛找到了救星,刚要开口。
纯妃却“嘘——”了一声,声音压得极低。
她眼角余光瞥见逐渐逼近的灯笼光影,猛地蹲下身,拽住沈初梨手腕。
待那些人走远,纯妃转身,见沈初梨衣裳破了,二话不说,脱下自己的衣裳披在她身上,拉起她就往皇宫佛堂奔去,低声叮嘱:
“别出声,跟紧了。”
纯妃的手劲儿比她想象中大,一路小跑,佛堂的檀香混着潮气扑面而来,沈初梨才敢大声喘气。
纯妃抱出一套青布襦裙,“先换上,这是本宫往日礼佛穿的素服。”
接着,又递来一杯热茶。
沈初梨满心感激,捧着杯子吹了吹,茶汤映出纯妃紧皱的眉头。
这是她头一回离霍尤川的母妃这么近,瞧见对方眼尾已生出淡淡细纹,想来在这深宫里,日子并不好过。
“多谢纯妃娘娘。”
她喝了口热茶,微微苦涩,胸腔总算暖了一些。
纯妃倚着香案,手指无意识摩挲佛珠,“你是尤川的青梅竹马,不必言谢。”
话锋一转,她盯着沈初梨,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开口。
“王妃,本宫有个不情之请。”
沈初梨点头,“娘娘,您说,只要我能做到。”
纯妃走到佛像前,按动机关,“嘎吱”一声,佛像缓缓打开,露出密室。
沈初梨下意识后退半步,却被纯妃拽住手腕:
“别怕,这是本宫礼佛修的密室,除了本宫没人知道。”
两人顺着台阶下去,密室阴冷,沈初梨忍不住打哆嗦。
借着微弱光线,她瞥见一侧放着一口巨大石棺,还没等细看,就瞧见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
男人鸦青头发散在肩头,眼睛蒙着灰布,安静得有些吓人。
“他是...?”沈初梨喉咙发紧。
“本宫的外甥。”
纯妃声音发颤,走过去蹲在少年身边,指尖轻轻碰了碰他发顶。
“他叫江容,今年二十三岁,比尤川大四岁,是本宫姐姐的孩子,从小眼睛就看不见,这段日子又害了场怪病……”
她抬头望向沈初梨,眼里全是哀求,“王妃的医术本宫早有耳闻,求你......求你救救他。”
沈初梨:“......”
那就是尤川的表哥?从没听他说过啊!
不过,她也没多问,走上前蹲下身子。
男人肩膀在她靠近瞬间猛地绷紧,她先探了探鼻息,又轻轻掀开蒙眼布。
男人眼珠灰蒙蒙的,像蒙了层翳,却无外伤。
指尖搭上脉搏瞬间,她眉头拧成疙瘩:这脉象虚浮无根,时快时慢,像是被人下了慢性毒药!
“娘娘,他的病...”
沈初梨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那男人竟偷偷塞给她一张纸条。
她不动声色,开口道:“他的脉象紊乱,一时我也难以分辨。”
说着,从鬓边摸出枚银针,在油灯上烤了烤,“我先替他稳住心脉,只是这药材......”
“需要什么药材,本宫都能弄到,只要保住他性命!”
纯妃突然抓住她的手,眼里闪过一丝狠厉,转瞬又化作哀求,“只求王妃保密,若是让兰嫔知道他的存在......”
她没说下去,只是望着男人的眼神像在看心头肉。
两人又聊了一会。
半个时辰后,一前一后从密室出来,纯妃亲自将沈初梨送出佛堂。
纯妃对着观音像跪下,缓缓转动佛珠。
等门彻底关上,密室里传来动静。
隔着一道门,男人问道:
“她就是,尤川拼死也要救的那个?”
纯妃拨弄佛珠的手更快了,没回答。
被铁链捆住的男人慢慢靠在密室石门上,空洞洞的眼睛往外看去,虽然什么也看不见。
“我这次配合你,是为了尤川,如果那姑娘对他很重要,你这么做只会逼死他,你要做的事,我知道劝也没用,但我就一个请求,往后你对尤川好点,你把他困在地狱太久了。”
男人顿了顿,见对面毫无回应,过一会,又说道:
“她是尤川的命,求你......不要动她。”
-
沈初梨从佛堂出来,心情凝重。
江容给他的纸条上,只有一句话【去找霍尤川】
去找霍尤川?这是什么意思呢?
她突然想起密室一侧巨大的冰棺,还有男人腕间细密的针孔,像是被人取过血的痕迹,再加上他中的慢性毒......
太多谜团,让她一时手足无措。
宫墙外更漏声传来,沈初梨加快脚步。
路上,遇到寻找她的陆今野。
陆今野见她魂不守舍,有些担心:“王妃姐姐,你没事吧?你刚才去哪了?”
沈初梨没理他,径直往前走。
陆今野觉得不对劲,赶忙带着她,去和霍渊汇合。
今夜太晚,外面又乱,夫妻俩在皇宫歇息。
霍渊脱下王袍走进寝殿,看到沈初梨裹着被子对着花瓶发呆。
光是看侧脸,就能瞧出她满腹心事。
他眉头轻蹙,将花取出捻在指尖,走了过来。
“喜欢这花?”
男人喑哑的嗓音,让沈初梨从深思中回过神。
她还没回答,就被一双有力的大掌揽着腰身,跌进满是冷香的怀里。
霍渊俊美的面容凑近,问道:
“有心事?”
沈初梨收敛心思,伸手勾住霍渊脖颈:
“想你,算不算心事?”
“阿梨想我的时候——”
霍渊挑了下眉,修长指尖在她脸蛋上细细摩挲。
“都是这样闷闷不乐吗?”
“没有啦。”
沈初梨不想霍渊担心,决定先去找霍尤川了解一下情况。
“就是你今天一大早人就走了,都不和我说一声,马上冬天了,你的病......我真的好担心,哪能开心得起来嘛。”
尽管知道怀中的人说的不是实话,霍渊还是没有深问。
阿梨不想说,那他便自己去查。
她闷闷不乐,总有原因。
“夫君的错。”
霍渊伸手抬起沈初梨下巴,薄唇轻轻下压。
男人淡淡的气息,特别撩人,吻逐渐加深,霍渊心中的火又被勾起。
二十分钟后,缠绵悱恻的吻才停下来。
“阿梨。”
霍渊单手托着娇妻的腰,大步走向床榻,“该睡了。”
“啊,等等~”
沈初梨一声惊呼,“我饿了,想先吃饭!”
霍渊嗓音含着喑哑,“他会喂饱你。”
沈初梨又娇又羞,也没再拒绝,陪他胡闹。
这一胡闹,就折腾了两三个时辰。
寝殿内,满是旖旎气息。
疲累到动不了的沈初梨被霍渊抱着沐浴,随后宫女送来了精致膳食。
最后,两人相拥而眠。
夜很深,也很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沈初梨缓缓睁开眼睛。
借着窗外月光,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霍渊眉眼舒展,呼吸平缓。
沈初梨看了半晌,伸手取出一枚银针,在他睡穴轻刺了一下。
保证万无一失后,才悄悄下地,拎起鞋子,推门离开。
沈初梨没看见。
在她刚踏出寝殿的那一刹那,原本沉睡的男人睁开了眼睛,眸色深不可测。
阿梨那么晚了,要去见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