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徽的指尖轻轻划过门框,金丝楠木温润的纹理在指腹下流淌,像是触摸一段被封存的时光。这种名贵的木材散发着淡淡的幽香,混合着新漆的刺鼻气味,在偌大的玄关里弥漫。
这栋位于市中心顶级公寓楼的复式豪宅,是林云送给他的“礼物”——或者说,一座精心打造的囚笼。
“指纹锁已经录入您的信息了。”林云的助理小王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递过一张黑卡,声音恭敬却带着窥探的意味,“所有智能家居都可以通过手机控制,林总希望您……住得舒适。”
叶徽接过卡片,指尖在对方掌心轻轻一蹭,像是不经意的触碰。小王猛地缩手,仿佛被毒蛇舔过,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这正是叶徽要的效果。
自从《南方雨巷》票房突破十亿,他不再是那个被随意摆弄的玩物,而是一棵摇钱树。可林云和苏芳显然没打算放过他,反而变本加厉地想要掌控他的一切。
电梯门关闭的瞬间,叶徽从西装内袋摸出一枚铜钱——乾隆通宝,边缘被他磨得锋利如刀。他沿着玄关的踢脚线缓缓移动,铜钱在墙面上轻轻敲击,发出细微的“嗒嗒”声。
“嘀。”
第三块大理石地砖下传来空洞的回音。
他单膝跪地,铜钱尖端插入瓷砖缝隙,轻轻一撬。砖块松动,露出下方火柴盒大小的电子设备,红灯微弱闪烁。
——又一个窃听器。
叶徽唇角微勾,铜钱轻轻一挑,电路断裂,红光熄灭。他随手将残骸丢进一旁的鱼缸,几条名贵的金龙鱼立刻围上来,争相啃咬这陌生的“饵料”。
这已经是今天发现的第三个监控设备。
主卧的婚纱照
推开主卧的门,叶徽的脚步微微一顿。
床头上方挂着一幅巨大的婚纱照——林云和前夫的。照片里的女人穿着Vera wang的定制婚纱,妆容精致,笑容完美得像奢侈品橱窗里的模特,可眼底却透着一丝冷意。
叶徽站在照片前,微微躬身,用戏台上的腔调轻声道:“云姐当年……真是艳冠群芳。”
他知道,摄像头正记录着这一切。
衣帽间里挂满了当季高定,标签崭新,连防尘袋都未曾拆开。叶徽随手翻检,指尖在某件阿玛尼西装的暗袋里触到一块硬物。
——纽扣型摄像头,仍在微微发热。
他低笑一声,将摄像头别在自己的领带上,转身走向浴室。
磨砂玻璃映出他修长的身影,叶徽故意放慢解衣扣的动作。热水器突然自动启动,智能音箱里传来助理小王的声音:“叶先生,水温已调至38度。”
“替我谢谢云姐。”叶徽对着空气说道,手指却悄然摸到花洒支架后方——一枚微型探头正闪烁着微光。
他猛地扯下探头,热水瞬间倾泻而下,浇透了他的衬衫。布料变得透明,紧贴在腰腹间若隐若现的疤痕上——那是去年苏芳用烟头烫的。
更衣镜的屏幕突然亮起,一条微信消息弹出:
「别玩火。」
发送人备注:「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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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的博弈
叶徽湿淋淋地走出浴室,从行李箱底层取出黄铜罗盘——这是按前世记忆复制的堪舆用具。指针在客厅西北角剧烈颤动,他掀开那幅抽象派油画,墙体内嵌的监控主机正在运转。
“找到你了。”
他拔掉电源,主机屏幕最后闪过的画面是林云办公室的监控墙——整整十二块屏幕,全是他的实时影像。
窗外暮色渐沉,城市灯火次第亮起。叶徽站在落地窗前,俯瞰下方如血管般流动的车流。恍惚间,他想起前世被软禁在租界的日子,法国领事送来的留声机里,也藏着监听装置。
手机震动,银行App弹出通知:
「账户转入200万元,备注:装修补偿款。」
叶徽冷笑。
这笔钱,恰好是他昨天撕毁的代言合约违约金数额。
林云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
你逃不出我的掌心。
小米粥与法式鹅肝
厨房冰箱里塞满进口食材,松露、鱼子酱、神户牛肉……可叶徽只取出一袋小米,几颗红枣。
电饭煲“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米香渐渐弥漫。烤箱却突然自动启动,液晶屏显示:
「为您烤制法式鹅肝,预计完成时间19:30。」
“真是贴心。”叶徽拔出烤箱插头,鹅肝的油脂味让他反胃。前世肺病最重时,大夫嘱咐他忌食油腻,他喝了整整三年的山药粥。
小米粥煮好时,叶徽摊开宣纸,用镇纸压住四角。羊毫笔蘸墨,写下《黄帝内经》的片段:
「精神内守,病安从来……」
笔锋突然一顿。
他低头看向镇纸——上好的寿山石雕件,底部刻着林云企业的LoGo。
叶徽面无表情地将镇纸扔进粥锅。
“咚!”
智能家居系统瞬间警报大作:
「检测到厨房异常声响!已自动通知物业保安!」
林云的深夜造访
三分钟后,门铃响起。
叶徽透过猫眼,看到两名穿制服的保安,身后站着穿睡袍的林云。她素颜的脸在走廊灯光下泛着青白,像褪了色的唐三彩。
“小叶,开门。”她的声音通过门禁系统传来,带着电子设备特有的失真,“我们聊聊。”
叶徽按下通话键:“云姐深夜造访,不怕狗仔拍到您从我这儿出去?”
“整栋楼都是我的产业。”林云轻笑,“你就算从阳台跳下去,落点还是我的花园。”
叶徽突然拉开房门。
林云猝不及防,精心维持的慵懒表情出现一丝裂纹。她没料到叶徽会穿着戏服——正是《南方雨巷》里那件青布长衫,衣襟上沾着方才泼溅的墨迹。
“要喝粥吗?”叶徽侧身,“刚煮好的。”
林云的目光越过他肩膀,看到灶台上沸腾的粥锅。寿山石镇纸在米汤中沉浮,墨色晕染成诡异的漩涡。
“你总是……”她深吸一口气,“能把高雅的事搞得这么廉价。”
叶徽用汤勺搅动粥锅:“云姐当年陪酒发家时,不也常说自己是火锅里的毛肚?再高端的馆子,本质都是被咀嚼的命运。”
林云脸色骤变。
这是她最忌讳的黑历史,知道的人早已在圈内消失。
保安的手按上了警棍。
叶徽恍若未见,舀起一勺墨粥,轻轻吹气:“您说这像不像《红楼梦》里晴雯补的雀金裘?明明都是破烂,偏要贴金镶玉。”
林云突然伸手打翻汤勺。
滚烫的米汤溅在叶徽手背上,瞬间泛起红痕。
他却笑了:“云姐现在碰我,是要加钱的。”
这句话像按了暂停键。
林云的手悬在半空,水晶指甲的指尖微微发抖。
——她想起三个月前那份荒唐的补充协议。
叶徽的每寸肌肤,都明码标价。
“明天上午十点,车来接你去见王导。”她转身时,睡袍带起一阵香风,“穿我送的那套brioni。”
叶徽注视着她走进电梯,直到金属门倒映出自己的脸——苍白、平静,眼底却烧着冰冷的火。
关上门,他从袖中摸出刚才从林云睡袍口袋顺来的门禁卡。
卡片背面,用铅笔写着极小的一行字:
「b栋1701 苏」
叶徽将卡片放在烛火上烤了烤,更多字迹显现:
「明晚8点 带《雨巷》母带」
烛光摇曳中,他望向客厅那架三角钢琴。
琴盖上,映出无数个变形的自己。
像被困在万花筒里的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