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老瞧她这般面色憔悴苍白，心中也着实焦急，本想着安安静静养着，慢慢便能养好，可若是她每日这般，忧心忡忡，梦魇缠身，还要压抑逞强。
就算是个神医。
也难保她的身子不会垮下去。
瘟疫缠身，而后又骤然小产，再又服下腐心丸，如今又这般，唉.......
面对谷老的问题，叶秋漓垂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谷老站起身子，“绮兰，恬薇，收拾东西，明日出发。”
绮兰和恬薇满脸疑惑。
叶秋漓猛地抬眸。
“谷老，少主因为秘密行动，不能暴露任何位置，所以不好传递信笺，不若再等几日，少主做事谨慎，一定会没事的。”恬薇劝说道。
“腐心丸本就未消，若是再这么梦魇下去，只怕命都要没了，她现在底子弱得不行。那臭小子要是知道是这么个光景，恨不得飞过来把人接过去，你信不信？”
“昂，绮兰，你说？”
“还有虞霖，你信不信？”
谷老挨个点，来门外候着的虞霖也抓着问。
何止飞过来？
怕是恨不得能有神仙遁地之术，只能闪身至此。
虞霖愣愣点头，笃定道：“信！”
绮兰抿了抿唇，一副表情，俨然说明一切。少主怕是要疯。
恬薇看向谷老，小声问：“当真这般严重？”
医者难自医，叶秋漓心中也有同样的疑惑。
“不然呢。”谷老面色凝重，“若非如此，何至于铤而走险。”
叶秋漓轻拍谷老的手，“我没事的。”
“别说这些，我是大夫，那混小子将我安置在此，也是为了你的病，若你在我手底下垮了身子，我行走江湖多年，才得的名号，岂不毁在你手里。”
谷老故意说重话。
她半截入土的人，还拿捏不了这些小年轻，这孙媳妇最是怕麻烦人，也最是怕连累人，说别的，根本动摇不了。
还不如这招来得实在。
“你自个说，去不去？”
叶秋漓看着谷老的眼睛，静默须臾，也沉思须臾，最后终是点了头。
谷老笑着拉起她手，“今日好好睡下，你阿婆我啊，有人脉，去了也会保证你安安全全的。”
若非这点都保证不了。
她也不敢说去。
叶秋漓点头道了声多谢。
谷老会心一笑，叫她服了颗宁心丸睡下，招呼绮兰他们其他人出去，将明日的事细细安排好。
.......
一人一马一剑，晨曦自天边安静浮现，缓缓洒进瞳仁，叶寒霜扯住缰绳，马儿缓缓停下，她立于山丘之上，抬眸望去。
火红晨曦自青山冒出，为山河渡上金光，辽阔万里，宅院之内，她从未见过这般美景，山河尽在眼前，叫人心口震撼不已。
这一刹那。
是她从未感受过的自由。
她翻身下马，环顾四周，看了看地形，预估出北边大抵有河流，她牵着马儿步行而去，在河边捧着喝水，又洗了把脸。
马儿也喝得畅快。
补充好体力和肚子，叶寒霜翻身上马，继续朝着北边走。
与此同时，京城。
右军都督府府衙传来一阵怒骂，“军垦营地全是精兵把守，居然在一夜之间全部毁于大火？军粮不足，围城能围几日！一群蠢货！”
“十万大军已经集结，皇城内禁军兵力不足三万，其余都督在后方观察形势，早就说好，若我们足够有胜算，大概率不会插手！”
“可眼下粮仓被毁的消息传出去！”
“那些见风使舵的人，又会怎么想！”
辰王火冒三丈，将议事堂桌子上的东西砸了满地。
不仅如此！
勤王本在南边监军，如今骤然回京，还带着府兵，公然与他为敌。
现在京城百官都纷纷猜测，晟王或许很快就会进京救驾，形势搞不好会变。
“殿下！”
“眼下不能保守围攻了，强攻吧！”
韩国公眼神犀利起来，“信国公那里，只要殿下愿意将王妃放出来，覃子嵩和信国公都不敢轻举妄动！”
辰王一个冷眼扫过来，“如此卑鄙之事，公爷也要叫本王做？”
韩国公垂下眼眸。
没有说话，但心里在想，谋反之事都做了，其余卑鄙的，再做些又如何。
不过那眼神太狠，韩国公没敢再说。
“辰王殿下，外面有人前来投诚，说是带了火器良方，愿献于殿下。”辰王身边的随侍前来禀报。
辰王眼底闪过一轮精光，“投诚？”
投诚本是常事，不足为奇，“可报了姓名？”
“前肃昌候府的陆二公子，陆清衍。”
陆清衍？
他可鲜少听过这人。
那大公子陆清旭他倒打过交道。
不过想起陆清旭，辰王心里恨意迸发，他一直怀疑前礼部尚书之死，跟陆清旭有关系，没能除掉此人泄愤，实在可恨。
“此人，是个病秧子，不曾听闻通晓火器，会不会有诈？”韩国公为人倒也谨慎。
辰王思考一瞬，“你都说了，是个病秧子，我们若是连个病秧子都对付不了，未免太没用了些。”
“叫人进来。”
他倒要看看，能有什么本事。
若是没办事，糊弄他。
刚好杀了，泄泄愤。
辰王嘴角轻扯，身子往主座上随意一靠，若是有了威力大的火器，直接炸开皇城，倒也正好不必忧心粮草的事。
韩国公还想说些什么。辰王当即下令，手下的人，已退步前去转告。
陆清衍很快被请至屋内，他身边只跟着龙廷一人，八个持长枪兵士，跟在他身后，将他引进议事堂主厅。
“你就是陆清衍？”辰王斜睨着一身青竹白衣的人，上下打量，最脑子里面闪过四个字。——竹林七贤。
这人的气质，长相，还有眼神，都很有书中所描述的竹林七贤的味道。
“鄙人陆清衍，见过辰王殿下。”
辰王坐直身子，“你对火器之类，有研究？”
他曾经奉旨监管工部，对于武器虽不算专攻，但基础的东西，他都知晓，陆清衍若是虚晃哄骗，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陆清衍面上露出温和的笑。
整个人看上去毫无威胁。
他从袖口拿出信纸，递给辰王身边的人，“在下身子不好，曾在府内无事，便研究这些，这是琢磨出来的火器方子，请殿下过目。”
辰王接过细细看了下来，眼神从怀疑到认真，最后警惕抬眸，看向陆清衍，“你为何投诚于我？你们陆府，曾连女儿都不愿嫁过来，我如何信你？”
四周温度骤降，冷得人后背直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