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里有王令金牌，你敢杀吗？”辰王手中弓箭依旧拉紧，侧眸冷冷看了韩国公一眼，声音不大，却极具威慑。
“什么？”韩国公满脸诧异，覃家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一个女子？
“不然你以为，她为何不惧，为何跪在千军万马面前，眼睛都不眨一下。”
韩国公脸色难看起来。
辰王将弓箭递给一旁的韩国公，冷淡道——
“舅舅若是有胆量。”
“舅舅来杀。”
韩国公冷瞪，“你怎么不早说，既有如此重要的令牌，为何不叫她交出来？”
辰王不再说话。
嘴角轻轻扯过，谋反的事都做了，反个圣祖爷又如何。皇权贵胄，礼法纲常，早就被父皇修仙练道之事，弄成碎泥一片。
天都反了。
令牌若在他手里，他用令牌发令别人不听，那就杀。
可若令牌不在，那他连着圣祖一块反！
走到如今。
要么死，要么活！
就在念头闪过的刹那，刚刚松开弓弦的手，在刹那间猛地拉紧，对准城墙上的人。
他看着那双眼睛，那双眼睛也看着她。
月光洒在覃芫华面颊。
她笑了笑。
辰王瞧见，双目更加赤红，似是装满愤怒，脑海中闪过往事，走马观花一般。
曾经的青梅竹马，如今的陌陌之人。
男人只听自己心口怒吼一声。
手中箭矢便对准她的胸口，可即将射出的瞬间，手心莫名抖了抖，纠缠的藤蔓，将心脏缠出了血。
手指一松，箭矢飞出。
覃芫华闭上了眼。
就在箭矢似要击穿她身子时，砰的一声，从另外一个方向飞出的弩箭，将辰王射出的箭击中，偏了方向。
没有等待属于自己的死亡。
覃芫华手心冷汗冒出，睁开眼睛，箭矢垂直坠落。
辰王看着掉落的箭矢，肩膀莫名松了下，而后瞬间警惕，环顾四周，只见不远处的箭楼之上，一抹黑衣人影闪过。
龙月收起弩箭，飞身跳到城墙之上，奔到覃芫华身后，一把将人拽下来，“王妃瞧见了，辰王不会心慈手软，你不必这般，我家少夫人救你出王府，是想要你活下去，而不是赴死。”
两人跌坐在城墙后面，龙月抓紧她手臂，郑重道，“援军已在路上！”
覃芫华呼吸颤抖着，泪水缓缓往下滑落，“你家少夫人，是寒霜姑娘？”
“对的。”
龙月从幽州追着叶寒霜后脚来的，不过始终没有碰上。刚刚才得到冀州那边来的消息，叶寒霜送去令牌，靖王与信国公得以调兵，辰王那边，应该也会很快收到冀州发兵的消息。
“谢谢你说这些，不论援军来与不来，我的归宿，都是一样的。还是谢谢你刚刚救我。”她又说了遍谢谢。
之前是只出嫁前，有过几面之缘的寒霜姑娘，不求任何回报帮助她。
眼下这位，更是从未见过。
两个都不太熟悉的女子，救她于水火，自己的夫君，却拉紧弓弦，欲取她性命。
多荒唐，多可笑.......
“你们主仆，还真是一个性子。”
覃芫华抹掉眼角泪水，撑着笑说。
听到‘主仆’，还有‘一个性子’几个字，龙月愣了下。她只当自己是二公子身边的人，是神机门的人。倒从未想过，是叶寒霜身边的人。
不过她与二公子是夫妻。
这么说，倒也没错。
更何况，相处到如今，她挺佩服自家这位少夫人。
“但不论如何，死亡没有走到眼前时，都有挣扎求生的余地。还望王妃您，莫要放弃，至少，不要主动走向那个漆黑的阎王殿。”
龙月说的每一个字。
都想将她拉到深渊外面。
——要疯狂地，向外生长。
在得知二少夫人不辞而别，孤身前往京城时，龙月脑海中便只闪过这句话。
看着眼前素不相识的龙月。
覃芫华眸光闪动，原本蜷缩在阴暗角落的小小自己，好像也在此刻，推到高墙，看见了几缕外面日光。
她许久没有这样的感觉。
那种应该奋力一搏，没有到断头台前，都还有生的希望感觉，叫人心口血液沸腾。
就在这时，不远处号角响起，沉闷马蹄声传来，还有步兵踏阵，听着人数不少。
龙月扶住她，“走，我扶您先下去。”
覃芫华只觉瞬间恍惚，龙月说的话，还在她的脑海里面回荡。号角声响起，她却听不真切，只能瞧见天上那轮月亮，在眼前晃，以至于她是怎么被龙月扶着走下城楼的，她都不记得。
离开之前，她遥遥望去，瞧见辰王那双自负漠然的眼睛。
号角声划破夜空，辰王和韩国公眉心皱起。
怎么回事？
有援军？
就算有援军，也不可能这么快赶到。整个上京城，唯一与他们对抗的队伍，唯皇城禁卫，还有锦衣卫的人马！
而且这些队伍都在皇城之内。
那眼下的号角声？
韩国公命斥候前去探明情况，“去看，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无数火辎球掠过月下，照亮夜空，朝着辰王他们队伍飞来。紧接着，石弹，铅弹，铁弹和爆炸弹，尽数飞来。
马匹受惊，布阵陷入混乱。
“有伏兵！”
“城内尚有伏兵！”
“我们中计了！”
“中计了！”
不知军阵中谁惊恐地喊了两嘴，顿时引发‘营啸’一般的场面，人群奔窜，混乱不堪。
陆清衍瞧着一切顺利进行，趁着混乱，在龙廷和神机门手下掩护下，悄然离去。
“报，京城外来了一个炮车营，没有旗帜，不明来路，正在喊阵，要攻打城门！”
禀报的军士扯着嗓子。
大喊声与爆炸声交织。
话刚说完，一个火辎球砸在他后背，衣服瞬间燃烧起来，整个人跺脚惊叫。
眼下暗中出击的人还未搞清楚。
外面居然又有人喊阵，还是炮营？
“撤退！”
“外城门迎敌！”
皇城只要围死，不会有什么变故。
可若是外面的人打进来，京城失守，失去割据地，那才难办。
城外粮草军垦被毁，所有的粮草都要从城内搜刮，失去阵地，便失去后勤资源，辰王不得不以盘踞京城为先，到外城楼迎敌，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
陆清衍暗中离开，转头从西直门出了京城，去了白云观。
白云观位于山腰，能清晰看见整个京城，星星点点的火把围绕城楼。窥筩镜下，更是一目了然，不过陆清衍来这里，不单单是为了这个。
而是——
他拿下眼前的窥远镜，长身立于冷风之下，听着刚刚赶到白云观的龙月禀报诸事。
“你的意思。”
“是她混在援军队伍里，朝着上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