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尔基拉，你或许不会喜欢这个决定。但为了钢盾家族，你必须醒来。
这句话原封不动地在勒席尔脑海中回荡着。此刻，他躺在床上，手中的法杖微微发出幽绿色的光芒，将房间的角落笼罩在一片幽暗之中。
龙血契约虽然能够控制仆人的生死，但对巴鲁尔这样不怕死的家伙来说并不完全奏效。勒席尔明白这一点，因此他特意在与巴鲁尔见面时通过法杖的翡翠之眼，悄悄在老矮人的精神深处留下了一个监听烙印。刚刚巴鲁尔与恶魔的每一句对话、每一丝心境波动，全都被勒席尔收进耳中。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手中的法杖光芒渐渐暗淡，耳中再也听不到楼上的动静，只有北境外那咆哮的风雪还在不安地拍打着窗棂。
“瓦尔基拉不喜欢的决定……”
勒席尔轻声呢喃，心中闪过一丝警觉。虽然不知道具体指的是什么，但与瓦尔基拉的意志背道而驰的行为——听起来像是要谋害对她很重要的人。
到底是指谁呢？佐格拉斯、哈尔兹王，还是其他他未曾听闻的存在？自己得更加小心才行。
外面的风雪仿佛愈演愈烈，屋内的气氛静得让人窒息，只有窗外的风声在不停低语。不久后，门外传来一阵金属摩擦声，勒席尔几乎是本能地调整了自己的呼吸，身体微微侧向一旁，依靠枕头掩盖住法杖余温残留的光芒。
门板不出意外地被猛然踹开，木头碎片飞溅开来。脚步声随之而来，沉重而充满怒意。声音越来越近。房间内的空气骤然提升了几度，我站在床边，低头俯视着勒席尔。
“你要装睡也装得像一点，爬虫。”
勒席尔缓缓睁开眼睛，故意装出一副慵懒的样子。
“今天我可没有余粮了，你如果不想安心地睡觉就去找涡流玩——”
我冷冷地瞥了勒席尔一眼，然后毫不客气地躺在了他的床边。床因为我的重量而微微凹陷，木板发出一声不满的嘎吱声。勒席尔略带无奈地看了我一眼，随后自顾自地躺了回去。
“真是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讲究的恶魔。”
两个人就这样躺在床上，彼此间保持着一段安全距离，谁也没有再说话。明明是两个危险的家伙，在一起时空气中却弥漫着某种让人感到难得的松弛。
“我记得泽鲁斯说过，他阻断了深渊对你的限制。那你现在不妨跟我说说，你到底是不愿意承认你的过去，还是没法承认？”
勒席尔率先打破了沉默，坐起身轻轻拍了拍床边的被褥，像是在驱赶无形的灰尘，语气故作漫不经心。
我冷冷地盯着他，眼神中透出一丝寒意，显然对他的反应并不满意。
“你在监听我？”
“我有过这个想法，但你的印记似乎会阻止我对你施法。”勒席尔搓了搓手腕，“别扯开话题，虽然我不是很懂恶魔具体的脑回路，但现有的种种证据多少也可以证明深渊向你隐瞒了某些东西吧，你难道一点都不感兴趣吗？”
“你最好知道你在干什么，爬虫。”我按住勒席尔的角，将他的脸固定在能恰好和我对视的位置——虽然从盔甲外勒席尔也看不见我的眼睛到底在哪。
“那个无聊的神只能屏蔽深渊对我额外的干涉，但如果我违逆了恶魔的本质，我依旧会被深渊意志惩罚。至于我的过去——即使有，我也不关心。在我毁了这个世界之后，我的过去也会一起毁灭。”
“但在你毁灭世界之前，你未知的过去会变成你的弱点。而某些人现在正准备用这个弱点，来阻碍我们的计划。”
房间内的气氛顿时陷入冰点，风雪的咆哮声似乎也消失在了无形之中。两人对视片刻，谁也没有先移开目光。勒席尔就任由我这么抓着，只是稍稍挪动了下身体，以防脖子因为弯曲而酸痛。
“好吧，你这样盯着我也不是个办法。我这有两个方案，如果你想听听就放开我的脑袋。哎疼疼疼别用力——”
我挥手把这家伙甩向一边，老蜥蜴翻了个面差点摔下床去。
“我给你一分钟时间。”
勒席尔的动作迅捷而果断，他抓住我的一只手铠，借力稳住了身形，随后像一只灵巧的猎豹般，反客为主地在我身上转了两圈，最终俯身压在我身上。
他的手指轻巧而熟练地调整着动作，那龙喙再次稳稳搭在我脖子上，鳞片的边缘卡进了铁甲的缝隙，随着他的呼吸起伏微微摩擦，发出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细微声响。
\"最直接的方案，让我看看你的记忆。\"
\"不可能。\" 我果断地拒绝，仿佛给这个请求划上了明确的界限。然而在拒绝后，我心中竟然浮现出一丝迟疑，连我自己也没能及时察觉到的动摇。
深渊的意志一直以来都控制着我，将我过去的记忆封锁在一片漆黑的深渊之中。那些被遗忘的碎片，如同被冰封在时间之外的禁区，只有深渊能窥探其全貌。而现在，这个蜥蜴人，这个对我而言时而恼人、时而让人敬畏的家伙，居然想要进入那片禁区？
\"哎，只是试试嘛，还不一定成功呢。我试过探索白影的记忆，结果重要的内容也被泽鲁斯设下了封印，以我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破解，谁知道深渊意志又在你的脑袋里装了什么。\"
深渊的意志固然强大，能够毁灭和抹去一切过去的痕迹，但现在，这股情感似乎像某种古老的锁链，缠绕在我残存的理智上。我的过去……如果真的有某些东西值得窥探的话，它会是什么？
我甚至不记得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为了深渊的一部分，不记得曾经的面孔、声音、甚至情感……一切都仿佛被埋葬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只是记忆而已……即使有，能改变什么？\"
我的另一只手慢慢伸向勒席尔的脊背，指尖轻轻抚摸着他光滑的皮肤，感受到他身体的微妙紧绷。该不该冒这个险，让他进入那些被封锁的记忆深处，撕开深渊加诸于我的枷锁？还是果断拒绝，继续作为深渊的工具，将那些被遗忘的碎片永远埋藏在黑暗中？
就在我准备再次开口之时，那混乱的力量突然从我的意识深处涌现，仿佛从无尽的黑暗中被唤醒。无形的触手迅速地侵占了我刚刚开始触及的思维，将那些隐隐的渴望和纠结彻底打碎。我的手从勒席尔的背上猛然抽回，曾经短暂的迟疑与疑惑，此刻被深渊的怒火所取代。
“你的第二个方案最好能引起我的兴趣，爬虫。”
我低吼出声，钳制住勒席尔的身体将他压在身下。勒席尔没有立刻反抗，像是早有预料般摊开四肢，一副认命的模样。
“行吧，那至少，我们明天去调查一下那副盔甲总不违背您的'恶魔本质'了吧？另外，你要在上面的话最好轻点，要不然我会散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