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烨的指尖悬在控制台上方，迟迟没有落下。星图上那道断裂的引力轨迹像一根刺，扎在视网膜上——暗星的引力场还在，实体却凭空消失，这种违背物理法则的现象，让他想起三年前在火星遗迹里见过的那组楔形文字。
“日志调出来了。”苏瑶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从观测台那边传来，“你猜怎么着？暗星消失的时间点，正好和隔壁星系白矮星自转减速的峰值重合，一分一秒都不差。”
林烨猛地抬头，屏幕上的星图突然剧烈闪烁，那些代表星体的光点像被狂风搅动的尘埃，原本规整的轨道瞬间扭曲。他下意识伸手扶住控制台边缘，指节泛白：“把数据传过来，快！”
苏瑶踩着登月靴滑过来，靴底在金属地面擦出刺耳声响，手里的平板屏幕亮得刺眼：“不止这些。看这组引力波数据——暗星消失前十分钟，这里出现了一段高频震荡，频率和我们在月球背面采集到的‘虚空噪声’完全一致。”
“虚空噪声？”林烨的呼吸漏了一拍。那是三年前困扰他们整个科考队的谜题——一种只在星系边缘出现的诡异声波，能干扰所有电子设备，却查不到任何发射源。当时带队的陈老说，那像是“宇宙在咳嗽”，现在想来，更像某种预警。
他快速敲击键盘，将高频震荡数据导入星轨模型，屏幕上的扭曲轨道渐渐平复，却在边缘处浮现出一圈淡紫色光晕——那是暗物质的特征色。林烨的瞳孔骤缩：“是暗物质流！它们在推着星体往外走！”
苏瑶突然按住他的手，平板往他眼前一怼：“别光看暗物质，你看这段——暗星消失时，它的引力场并没有跟着消失，反而像被拉长了，一头拴在原来的位置，另一头……”她的声音顿了顿，“另一头指向了仙女座方向。”
“仙女座？”林烨的指尖在键盘上停住，后背莫名窜起一股寒意。他们都知道，仙女座星系正在以每秒110公里的速度向银河系靠近，预计几十亿年后会发生碰撞，但这和暗星消失有什么关系？
突然，控制台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星图上的淡紫色光晕突然炸开，无数细小的光点从光晕里喷薄而出，像一群受惊的萤火虫。林烨眼疾手快按下紧急制动，屏幕瞬间切换到外部摄像头画面——
观测站外的星空正在“褪色”。原本璀璨的银河边缘，一颗颗星星像被橡皮擦抹掉似的消失，露出背后深不见底的黑暗。苏瑶举着探测仪冲出去，靴底碾过结霜的地面，仪器屏幕上的数值疯狂跳动：“是虚空噪声！浓度是三年前的一百倍！”
林烨抓起外套就跟出去，冷风瞬间灌进领口，他盯着那些消失的星点，突然想起陈老临走前塞给他的那本笔记，最后一页写着：“当引力场和物质分离，就是宇宙在腾地方——给新来的”。
“新来的？”他喃喃自语，苏瑶的探测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她指着西北方向的夜空，声音都在抖：“你看那里！”
林烨抬头望去，只见黑暗的缺口里，缓缓浮出现一个巨大的螺旋结构，边缘泛着和暗星消失时一样的淡紫色，无数星体在螺旋臂上像念珠般排列，旋转的方向却与银河系截然相反。
“那是……”苏瑶的声音像被冻住了，“另一个星系？”
林烨摸出笔记翻开，陈老的字迹在风里轻轻颤动：“它们不是来碰撞的，是来接人的。暗星是坐标，引力场是绳子，我们这些能观测到虚空噪声的，都是‘标记好的’”
外套口袋里的通讯器突然震动，是段加密信息，解开后只有一行字：“别反抗，跟着引力走。”发件人显示为“陈”。
观测站的警报声突然停了，周围的空气变得异常安静，林烨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远处星空中传来的、像潮汐一样的声音——那是另一个星系的引力波，正顺着暗星拉长的引力场，轻轻敲打着地球的大气层。
苏瑶突然抓住他的胳膊，探测仪掉在地上发出闷响：“林烨，你看我们的影子。”
林烨低头，只见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一直延伸到西北方的夜空里，和那个螺旋星系的边缘慢慢重合。他想起小时候奶奶说的，人死后影子会被星星收走，原来不是传说。
“走吗？”苏瑶的声音很轻，像怕惊动了什么。
林烨握紧口袋里的笔记，抬头看向那个越来越清晰的螺旋星系，又低头看了看脚边苏瑶掉落的探测仪——屏幕还亮着，上面的虚空噪声数值正在慢慢回落，变成了一种温和的嗡鸣，像在催促。
“走。”他捡起探测仪塞进苏瑶手里，拉着她往观测站里跑，“去拿应急包，把陈老留下的那箱压缩饼干带上——听说另一个星系的引力场会让人饿很快”
苏瑶被他拉着跑，靴底敲打着地面，发出轻快的声响，笑声混在风里：“你说那边有月亮吗？会不会也有暗星突然消失？”
“不知道。”林烨回头笑了笑，“但总得去看看。”
夜空的缺口越来越大，淡紫色的螺旋星系像一朵缓缓绽放的花，他们的影子早已融进那片光晕里，成了星系臂上一颗新的、正在发光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