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区的阳光总是带着一种虚假的灿烂，像是被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精心过滤后的产物，明亮但不温暖。林晚亭踩着那双足以买下普通人半个月工资的manolo blahnik高跟鞋，优雅地跟在沈艺身后三步远的距离，相机镜头始终对准他的背影。
她喜欢拍他走路的样子——肩膀微微后仰，步伐不紧不慢，像是随时准备停下来思考人生，却又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推着向前。这种矛盾的姿态在她的镜头里总是格外迷人。
所以当她的鞋跟突然卡进地砖缝隙时，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惊慌，而是遗憾——因为沈艺恰好在这时转身走进大厦旋转门，而她没能抓拍到那个瞬间。
\"——啧。\"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处境。鞋跟精准地陷进了那道不足两厘米的缝隙里，像是被命运精准狙击了一样。她试着轻轻抬了抬脚，纹丝不动。
沈艺透过玻璃门看到了这一幕，犹豫了两秒还是走回来。他站在她面前，西装笔挺得像刚从杂志封面上走下来，表情介于同情和好笑之间。
\"需要帮忙吗？\"他问。
\"不需要。\"林晚亭冷静地回答，同时更加用力地拔了拔脚——依然纹丝不动。
沈艺叹了口气，蹲下身去检查情况。他的手指轻轻碰了碰鞋跟与地砖的交接处，动作谨慎得像是拆弹专家。
\"你鞋跟太细了，\"他客观评价，\"而且这个角度卡得刚刚好。\"
\"谢谢分析，\"林晚亭微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相机快门，\"现在能麻烦你把我拔出来吗？\"
沈艺试着左右扭动鞋跟，但无济于事。林晚亭的脚踝已经开始因为单腿站立而微微发抖，但她脸上依然保持着那种游刃有余的表情，仿佛这只是她导演的某场行为艺术的一部分。
\"要不……\"沈艺抬头，\"你把鞋脱了？\"
林晚亭的表情像是他刚刚建议她裸奔。
\"你知道这双鞋多少钱吗？\"她问。
\"不知道。\"
\"足够买下你现在戴的那块表。\"
沈艺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决定换个策略。他从公文包里抽出一支钢笔——黑色的笔身上刻着他名字的缩写，是某个重要客户送的礼物。
\"杠杆原理。\"他简短地解释，开始用笔尖撬动鞋跟周围的砖缝。
林晚亭挑眉：\"那是万宝龙？\"
\"嗯。\"
\"限量款？\"
\"嗯。\"
\"你确定要用它来——\"
\"啪。\"
钢笔尖断了。
两人沉默地看着那支价值五位数的笔，再看了看依旧纹丝不动的鞋跟。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尴尬，像是两个成年人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为一只鞋跟较劲的荒谬感。
\"……至少现在有支撬棍了。\"林晚亭安慰道，语气轻松得仿佛折断的不是一支名贵钢笔，而是一根火柴。
围观的人群开始聚集。一个戴安全帽的施工大哥热心提议：\"要不要我拿电钻来？\"
林晚亭微笑：\"谢谢，但我的鞋是manolo blahnik。\"
大哥茫然：\"啥？\"
\"意思是，\"沈艺叹气，\"这双鞋比你电钻贵。\"
大哥的表情从热心变成了敬畏，默默退后两步，仿佛那卡住的不是鞋跟，而是某种高端金融衍生品。
沈艺最终放弃文明救援，直接握住林晚亭的小腿。他的手掌温度透过丝袜传来，让林晚亭突然意识到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肢体接触——虽然是在如此荒谬的情况下。
\"数到三，我用力拔。\"他说。
\"你确定——\"
\"一、二——\"
\"等等我还没准——\"
\"三！\"
随着一声布料撕裂的声响，林晚亭的脚终于重获自由——但鞋跟留在了地缝里。她低头看着自己瞬间变成平底鞋的左脚，再看了看沈艺手里断掉的鞋跟，最后抬头看了看周围至少二十个举着手机的围观者。
\"完美，\"她举起相机，对着自己狼狈的左脚拍了张照，\"这张可以叫《资本主义的脆弱根基》。\"
沈艺看着手里那截断跟，突然有种奇怪的冲动想把它当作纪念品收藏起来——毕竟不是每天都能亲手折断一双manolo blahnik。
\"现在怎么办？\"他问。
林晚亭晃了晃光着的左脚：\"附近有便利店吗？我需要一双人字拖。\"
他们并肩走向街角的7-11，林晚亭一瘸一拐的样子引来了更多好奇的目光。沈艺走在外侧，下意识地放慢脚步配合她的节奏，这个细微的体贴让林晚亭的嘴角微微上扬。
便利店的冷气开得很足。林晚亭在拖鞋货架前认真挑选，最后选了一双印着卡通鲨鱼图案的蓝色人字拖。
\"12美金，\"她晃了晃价签，\"比我预期中贵。\"
\"比manolo blahnik便宜。\"沈艺指出。
\"但不如manolo blahnik上镜。\"她反驳，同时用手机拍了张人字拖的特写，\"这张叫《阶级滑落的具象化表现》。\"
结账时，店员盯着林晚亭光着的脚看了好几秒，表情像是在思考要不要报警。
\"大杯冰美式，\"她淡定地点单，然后转向沈艺，\"你请。\"
\"为什么？\"
\"精神损失费。\"她晃了晃那只断跟的鞋，\"顺便，能借你袜子吗？\"
沈艺的表情终于崩溃：\"你到底为什么非要穿这种鞋跟细得像针一样的鞋？\"
林晚亭歪头：\"为了能精准卡进地缝，给你英雄救美的机会啊。\"
她举起相机，拍下沈艺无语凝噎的表情：\"这张叫《直男理解不了的时尚牺牲》。\"
咖啡到手后，他们坐在便利店外的长椅上。林晚亭小口啜饮着冰美式，断掉的鞋跟放在两人之间的空位上，像某种现代艺术展品。
\"你知道吗，\"她突然说，\"在古希腊，鞋跟卡住被认为是神明的暗示。\"
沈艺挑眉：\"什么暗示？\"
\"要么是警告你走错了路，要么是提醒你停下来看看风景。\"她转动着咖啡杯，\"你觉得今天是哪种？\"
沈艺看着远处自己本该进入的办公大楼，又看了看身边这个穿着鲨鱼拖鞋的麻烦精，突然笑了：\"可能是第三种。\"
\"什么第三种？\"
\"神明觉得我今天应该迟到。\"
林晚亭大笑，笑声惊飞了路边觅食的鸽子。她举起相机，拍下鸽子飞起的瞬间，背景是沈艺难得放松的侧脸。
\"这张叫什么？\"沈艺问。
\"《金融精英的非法休假》。\"
当沈艺终于走进办公室时，他的助理欲言又止地递来手机。屏幕上，#金融精英当街拔鞋#的话题已经冲到同城榜第三。视频里清晰地录下了他数\"三\"时林晚亭的惊呼，以及鞋跟断裂的清脆声响。
最绝的是评论区：
【这男的好帅，手好好看】
【女生相机是徕卡诶，有钱人的爱情】
【只有我注意到他掰断的是万宝龙吗？】
【那声\"三\"好苏救命】
沈艺默默关上手机，决定今天不再看任何社交媒体。但当他打开抽屉准备放断掉的钢笔时，发现里面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玻璃盒——断掉的鞋跟被精心陈列在里面，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纪念我们的第一次亲密接触。——Lb\"
他盯着那个\"Lb\"的签名看了很久，最后把玻璃盒放进了抽屉最深处，但没上锁。
与此同时，花店里的苏晴正在修剪玫瑰。苏婷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举着手机：\"姐！你看这个视频！\"
视频里，沈艺半跪在地上，手握着林晚亭的小腿，表情专注得像在进行某种神圣仪式。
\"所以他就这样抱着她的脚拔了十分钟？\"苏婷眼睛发亮。
\"是握着脚踝，\"苏晴纠正，剪刀发出格外响亮的\"咔嚓\"声，\"而且只有三分钟。\"
\"她故意的。\"苏晴又说。
\"什么？\"
\"那个地砖缝隙，\"苏晴平静地说，\"上周市政刚检修过，不可能有能卡住鞋跟的缝。\"
三人同时陷入沉思。
风铃响起，林晚亭一瘸一拐地走进来，左脚穿着鲨鱼人字拖，右手拎着那只断跟的鞋。
\"需要修鞋服务吗？\"她晃了晃鞋子，\"听说你们后巷有个老鞋匠。\"
苏晴微笑：\"听说你今早创造了新的行为艺术？\"
\"生活就是艺术，\"林晚亭把鞋放在柜台上，\"比如这只鞋跟——\"她突然压低声音，\"里面藏着2tb的微型硬盘。\"
沈艺的水杯停在半空。
\"开玩笑的，\"林晚亭大笑，\"只是普通的12厘米细跟。\"她眨眨眼，\"不过现在它永远留在金融区地基里了，像颗时间胶囊。\"
她举起相机，拍下三人各异的表情：\"这张叫《你以为的巧合都是我的精心设计》。\"
次日清晨，金融区的人行道上，那块地砖缝隙被人用金漆描了一圈，旁边立着个小牌子：
\"此处埋葬manolo blahnik一只——2023.10.7\"
而沈艺走进大厦时，总觉得保安看他的眼神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