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那日摔下桥的张福,张狂着獠牙道。
“我要他还我命来!”
随后赶来的兰馨也被眼前这一幕吓得不轻,连忙答应道。
“张福,你若有什么怨什么仇,尽管说出来,我可以帮你完成心愿。”
“只一点,你可千万别害我家大爷性命。”
兰馨这句话显然无法稳住已经变成厉鬼的张福。
锦瑟取出虎符,再次强行压制住张福的魂魄。
唐煜整个人顿时像是被抽走了魂魄般,恍恍惚惚地连站都站不稳。
兰馨赶紧走过去扶住他,“大爷当心门槛。”
她的个头只到了唐煜的肩膀。
但唐煜一见她靠过来便立即把大半个身子的力量依靠在她身上。
兰馨娇弱的身躯更佝偻了几分。
英国公府的下人赶紧过去拿帕子捂住小公子脖子上的血窟窿。
“快叫大夫来。”
下人又急又气,但不敢发作。
毕竟当务之急还要长公主府请来大夫给小公子医治。
兰馨急忙朝身后的元和吩咐了一声,元和立即去请大夫。
唐煜行走时一瘸一拐,明显与刚才张福附身时矫健的身姿不同。
这时锦瑟和英国公府的人才注意到,唐煜的左脚似乎早有些残疾,若是没有兰馨的搀扶,只怕很难在走路时维持身体重心的平衡。
小公子硬撑着剧痛,震惊地朝唐煜伸出了手,呜咽道:“他....废了。”
这话传到唐煜耳里,惨白的脸上多了几分戾气。
这头,长公主身边的贴身婆子朝着后院寻人来了。
找了好半天才带着大夫找到这个房间。
见到兰馨忙道,“二小姐,长公主殿下让你过去。”
兰馨眼眸微动,关切的语气问道:“母亲何时醒的?”
婆子只从兰馨手里接过唐煜的身子继续搀扶着,眼里满是恭敬和小心翼翼。
连个正眼也不再多给兰馨。
兰馨得不到回声,也不再多言,朝着长公主居住的正院赶去。
可刚走几步又折返回来,朝着锦瑟道:“还请姑娘同行,这里的情况有你在,也能说得清楚些。”
***
锦瑟跟着兰馨县主,一路朝正院走去。
只见厅堂上,一个身着赤金色锦缎衣衫,两鬓斑白的发间插着凤凰金钗的老妇人坐在主位上。
慈善的双目之间散发出一股化不开的忧愁。
应该就是长公主殿下了。
锦瑟微微福身朝长公主问安,双手捧出免死金牌将其奉上。
长公主殿下满意地点了点头,让身旁的女官走到锦瑟身边取走了金牌。
随后,长公主闭目养神,唇角微微往后扬起。
兰馨扑通一声,双膝弯曲跪倒在地。
一只手不住地往眼角抹去,哭得梨花带雨。
锦瑟眉梢微挑,知趣地退到一旁。
听到兰馨带着哭腔说道:“母亲,是我的错,我不该帮大爷遮掩此事,倒叫那张福变成厉鬼,险些害了大爷和英国公府小公子的性命。”
长公主噙满寒意的眸光扫过她微微红肿的双眼,冷声道。
“大爷与那叫张福的挑货郎之间究竟怎么回事?”
兰馨被她一记眼神吓得心头一颤,连眼泪都顾不上抹了。
低声说起那日的事情。
张福靠贩运为生,那日在桥上与满载而归的大爷在桥上争路不假。
可大爷仗着人多势众逼迫张福让开了路后,驾着马从张福身前经过时,却挥动着手中的小皮鞭,致使马忽然受了惊。
受惊的马突然双蹄抬起,一个不慎便将桥边的张福踹了下去。
当时河面的冰棱像尖刀一样锋利,张福的头颅骨立即被刺破,奄奄一息。
长公主轻轻哼了一声道:“说些我不知道的。”
兰馨将头埋得更低了,抽泣着说道:“是。”
当时张福受了伤自知活不了多久,便主动提出不准备向大爷索命,也不会让家人去官府报案。
但提了一个要求。
希望大爷能替他供养家中的老母幼子,他便趁断气之前写下状纸,告诉官府自己是失足跌下桥的,与大爷无关。
“可是,”兰馨绞了绞手中的帕子道:“母亲您也知道大爷的个性,答应的事背过身便忘记了。”
张福死后,大爷并未按照约定抚恤张福的家人,但有张福的证词作证,大爷自然也不会背上人命官司。
长公主:“既然这事情你早知道,那为何现在才说?”
“母亲明鉴,我也是昨日这位姑娘向元和问起半年前大爷与人争路的事情时才想到的,那元和起初也并未对我说出实情。”
锦瑟闻言点点头,附议道:“确实如此,昨夜大爷身边的小厮并未提到大爷与张福的约定。”
张福定是看到唐煜衣着不凡,出身高贵,便想通过自己的死最后为家人争取点实际利益。
可唐煜却在张福死后背信弃义,这才遭到了张福化身厉鬼的报复。
为何偏偏是这个时候....
锦瑟掐指一算,眉头猛地紧蹙起来。
“长公主殿下,可否派人同我一起去寻一寻张福的家人。人死后化作厉鬼,便是心中有怨,如果怨恨不化,那么便会助长戾气,反让鬼魂的力量越来越大。”
锦瑟带着元和出了长公主府,两人循着路人的指引来到张福家门前。
“砰砰砰——”
三声叩门声后,门内并无人应答。
锦瑟心头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刚才手指捻算时便算到这张家人近期厄运连连。
“别敲了,这家人不在。”
一个挑水的男子打门前经过,好心提醒道。
锦瑟忙走过去,拿出几两碎银子,先道了谢后问道。
“小哥,那你知道张家人去哪儿了吗?”
男子接过银子在手里掂了掂,笑眯眯地放下挑水的扁担,耐着性子回她的话。
“死了!”
锦瑟大吃一惊,又问了句:“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
男子摇头叹气道:“穷死的。”
半年前张福死后,这张家只留下张福八十岁的老母和不满八岁的女儿。
老母年迈体弱下不来床,八岁的女儿挑起了生活的重担。
每天天不亮就去周围的邻居家帮人洗衣服,赚几个铜板,然后给奶奶买药,自己顿顿吃土豆和玉米生活。
男子说到此处又唏嘘了一声:“那丫头不容易啊,冬天洗衣服洗得一双手满是冻疮。后来,又叫那杀千刀的骗子给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