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想扶赵彩珍坐，正想，已经被秦若水抢先，而且被秦若水暖到迷糊；秦若水的乖巧不是盖的，她拧开自己杯子，怕烫吹了两口，直接递到赵彩珍的嘴边，半张着嘴意思让喝。
“生女儿真好。”赵彩珍由衷感叹，周南感觉像在骂自己。
“叔叔~阿姨……你们好！”司马弦月没挪地方，眼睛有点红。
周南突然发现眼睛不但是心灵的窗户，而且具有选择性无视，这么大个人站半天，被他生生地漏了。
他还没来得及感叹，被周援朝照沟腚踹了一脚。
“唉~呀！”
周南呲牙笑着拍拍土，闪到赵彩珍背后，张永福在偷笑。
“姑娘，谁惹你了，不会是周南吧？”
赵彩珍看了眼司马弦月，径直来到她面前。
“叔叔阿姨，我是周南的同学，我~我是来叫他上学的。”
“是吗？”
司马弦月点头：“是的，他不想理我。”
赵彩珍笑了笑，周南分明看到那笑的颜色和形状有所变化，见秦若水时不这样的。
“谢谢你，既然是同学，请你们喝点水吧！”
周南要去买水，绕了个弧，怕被踢，侧步走位，他看到周援朝疑惑的目光在司马弦月和秦若水之间来回穿梭，他根本没时间反思冒然踹出的那一脚是否正确有理。
看来这脚白挨了，他以为我乱弹情，我是那样的人吗？我专一着呢！周南向小卖部走去。
买啥？随便买点吧，够分就行，乱买了一堆饮料刚要走，张永福闪着两条腿也来了，要了支雪糕。
周南把水分给司马弦月时，她破涕为笑，和大家挥别了。
周南寻思说点什么，定睛一看，那支没原则的雪糕从张永福手里悄悄滑到赵彩珍手里，然后出现在秦若水的嘴巴里！
周南跟父亲来到河边，他实在想不通女人们第一次见面就聊上兔子和羊还有针线蔬菜，受不了，随她们去吧。
周援朝蹲着，摸出烟斗点燃了滋滋抽着，那双手已经看不出是手，西北的风如刀，割破每一寸皮肤包括老茧，细细口子遍布，那优美的花纹，像极了熟透的哈密瓜皮。
周南眼眶一润，他不忍心父亲这样辛苦，他低下头在前世的记忆中反复搜寻。搜寻家庭收入的可行性路径，其实他考虑过养鸡——肯德基——番茄酱……灵光一闪，有了！种番茄。
“爸，去年20亩地收入多少？”
“平均一亩七百斤左右，今年价格好，七毛五，除过本我和你妈一人挣三千元，正好补上这两年欠下的账，无债一身轻嘛，好着呢！”
“……种番茄和洋葱吧，番茄搭个塑料棚育苗，地墒适中了起垄、铺膜、开洞、移苗，浇水、搭架、追肥；洋葱拉沙、播种、浇水、施肥即可，种子我从外地联系，地膜北凉就有。”周南的记忆力强得可怕和张永福的数学比不遑多让。
“福娃，你过来，你家也可以种！”周南给躲在远处装作很忙的张永福招了招手。
周援朝又抽了三根拿报纸卷的旱烟，终于听懂了儿子在说什么，他郑重地点点头。
“我们种好了卖给谁？南南。”
“番茄是陆续长陆续红，我们从仲夏摘到初秋，拉到北凉市场批发给别人，并不耽误农时；洋葱到中秋一次性挖起即可，批发零售均可，因为可以储存很久。”
周南那些年去过一个高效农业制种基地打过工，不是熟悉，那是相当熟悉。
“行，春播不足一月了，我抓紧。”
周援朝弹了下灰，瞟了眼远处手舞足蹈的赵彩珍和手舞足蹈的秦若水，饱含温暖的眼神想表达我没熏到你们吧！
“福娃，你们家也种吧，到时候帮你们拉到市场去批发。”
“好！我给我妈说。”张永福开心地回应。
周南买了条金城烟，两袋奶粉，沿着河边陪爸妈一路走到县道，他很享受，和最在意的人走路总觉得路太短，时间更短。
他正感慨，抬起头，秦若水怅然若失地看着赵彩珍远去的背影。呃？又忽视了人的存在，周南反思自己是不是多少有点毛病。
看了会书，周南觉得无聊，躺床上关掉灯，闭上眼感知心灵，以前的状态陆续回来了，他从书名，编辑、出版社、前言、目录挨个往下捋，这种习惯不知从何而来，只要是书，就能无视任何难度，一捋到底，包括后记。他睡得并不踏实，脑袋不由他地不停翻动着语文、数学、英语……
当然他也想到了那红墙、那神秘的教室，那卓绝的智武者，他们几乎是碾压自己的存在，特别是那个理学少年，说自己是智商只有150的垃圾……
不行，我特么得练。
“义父！快点，要开会了。”张永福的声音从云外传来。
周南推开门才发现天气非常不错，自认为多云的天就应该阴云密布，这一看才发现太阳的炽热将不起眼的几片小云朵晒得卷起了边，不一会全消失了，万里无云！
会议室能容下二三十人的样子，除了张永福，参会的还有十七八人，与会的有五个位置，站长因为体宽，对称起见放中间了，但他旁边的座位空着。
周南耳朵里快长出青苔和蘑菇了。
“我今天说个不太重要但需要特别注意的事，就其性质和意义我说两方面八点以及不太重要但特别重要的四个建议……”
周南被张永福推醒，他突然发现那个空位有人坐了，而且那人居然是秦卫东！
“周南，你同意当领班吗？”宽站长和颜悦色地问。
“……啊……嗯……啥”周南乱码中。
“谢谢站长的栽培，我觉得现在的自己不适合当领班，等两年有机会，我一定争取当个合格的领班，我现在太年轻了。”好险，差点签卖身契。
他隐约感觉这事是秦卫东鼓捣的，前面讲那么多，真正一针见血的就是提升个领班，当然领班是装卸工里唯一正式编，傻子都能看出今天这场烟雾弹背后所指。
会场一片掌声。
“上车！”
好一会虎头奔出来了，在周南旁边缓缓停下，秦卫东的头伸了出来喊道。
“秦叔，你这有点明显呀！”周南领情地给了个眼神。
“战友捣鼓的，我前几天和郑宽喝酒——就刚废话不断的那个，顺便问了下你的情况，他就弄了个这，还让我来验收，这不扯嘛！”秦卫东目不斜视地点了根烟。
“谢谢秦叔！真不把我当外人，我要高考，怕给你扔下烂摊子，所以婉拒了，谢谢昂！”周南一条道走到黑的那种人，但总能站对方角度考虑事也算弥补了缺点。
“吆，我走眼了，以为站长是你的极限……”秦卫东严肃的脸上一抹戏谑。
今日无事，赏花观柳。
秦若水没来。
大傻个气喘吁吁地又从侧翼杀出。
“义父，是金子总会发光，教育上的人来粮站找咱们，让复学！”
“是金子发光。”
周南吃完晚饭出来散心，一抬头又是那张英武带点儒雅的脸：“秦叔，好巧，总能不期而遇。”
“这……我找郑宽喝酒呢，他好像有客人。”秦卫东捋了下板寸。
还是周南今天见过的那波人，和秦卫东一一打了招呼就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