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夜半电话突然响起,让黑夜更寂静。
周南伸手,一只更大的手却提了话筒。
“是咏梅吗?”
张永福递给周南一个禁言的眼神,嘴呲得和棉裤腰似的。
“古钱币?我义父有一枚,正面四个大字‘文星高照’,背面‘独占鳌头’,值多少钱?”
“三万真的假的?你知道我们是学生?。”
捂话筒、伸过头、询问,张永福不会放过对周南有益的事。
“时间、地点。”周南接过电话面无表情、语句简短:“明天染井坊见。”
染井坊位于北凉城东南小海子左岸。
沿着312国道东行,十公里长堤,堤旁丝丝红柳,芦苇荡荡,翻金拥银。
周南和张永福骑车绕过一个大湾,路转碧波忽现。
小海子码头旁千棵枝繁叶茂的大树遮天蔽日,掩映着数十座红墙青瓦的低矮建筑,两坡水的屋顶东侧又开出两扇窗,窗顶青瓦重檐。
“这什么树?义父,我从来没见过。”
“我好像见过,在鼋头渚。”
“你又蒙我是不,鼋头渚不是在南方吗?感觉前面的房子像鬼子的巢穴?”
“确定是,没看到路标上是友好林吗?这遮天蔽日的树十有八九是染井吉野。”
周南从接到电话就感觉事有蹊跷,天下没有凑巧的事,只是谋划让大多数人不经意罢了。
拔草的最佳时机就是它刚探出芽的时候,他想一探究竟,所以他来了。
说染井坊是不准确的,因为主人推开门迎接他们进去,西窗明显得波光粼粼,荷叶田田。
“染井榭不是更适合吗?高先生。”
周南依窗而坐,在暗处斟茶的高桥仁眉眼一舒奉上茶汤,“也非不可,但这里有数十栋建筑,合群才是最重要的对吗,请品茶。”。
“抹茶浓郁,这能精神大半天。”
周南双手接茶,三转后轻品、慢饮、奉还。
“河西走廊很少有人能品此道,周南君却是其中之一,正如你那枚古币,万中无一。”
高桥仁又奉第二杯,完全忽略了张永福的存在,张永福心念:尼玛,就因为我单手接了没转圈圈,不至于吧!
“没想到高先生也懂古物,来我国多久,从事何种工作?”
周南不想纠缠,他想看清水有多深。
“主要从事两国友好交流,20年了,半个河西人,科研和农业也是可以投资的领域。”
高桥仁没遮掩,因为这是他公开的身份。
“后面高挂的太刀和胁差说明高先生是名武者,河西汉子可是大马长刀的干活。”
周南感觉不到对方的杀气,要么菜要么就是自己段位不够。
“咱们谈谈古币吧!我想看看成色。”
周南从脖子解下古币,递给高桥仁,对方双手接住。
“赤黄,金质,铜模,苏炉出品,数不过千,应在二百枚前后,但这是做旧的……”
高桥仁是真懂。
“说个年限,我有个心理准备。”
周南面上不动声色,但他清楚这枚古币总比原来的要重,具体有多少枚除非你知道智武库的存在。
“一年左右。”
高桥仁虽然双手奉还,但眼神里刻意露出不屑一顾。
“这怎么可能,我义父从出生就戴着,从未离身,你这是胡说八道!”
张永福不知个中曲直,怒目看向高桥仁。
“你一定是知道了古币流出,才来的电话,收购并不是你所擅长的对吗?”
“不!我给你昨晚百倍的价格。”
“什么?”
“什么?”
张永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周南也是。
“三百万,现金,你告诉我获得地点和详情。”
高桥仁不再蹲跪,他起身后居然一副君临天下的气势。
“我认为你错估了金钱对我的诱惑,而且我猜想你们的人不少,而内应更多,不然谁特么给你们这连片成坊的建筑,以科研和农业为名。”
周南终于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不仅仅是钓鱼,是准备撒网,能研究这么清楚,说明已经知道最高智武库的存在。
“阁下既然拒绝,那就比试一场,友好离开,我视同切磋,而不是挑衅。”
高桥仁握太刀,胁差挂腰间,躬身请周南到院中。
张永福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刚开口,“我尼玛……”被周南捂住嘴。
两女仆推兵器架过来,恭敬地立于高桥仁左右。
“太祖盘龙棍,来!”周南挑来一根铁棍,舞得叶落庭院,四处来风。
“来!”高桥仁蹲跪着纹丝不动,左手扶鞘,右手握柄。
张永福张大嘴巴,心想义父不是一直打不过我吗?同为太祖盘龙棍,儿时一起练习,也没见得他这样疯狂,其舞动频率高过拖拉机的摇动。
一叶从半空缓缓落下,电光火石之间,青光一闪,高桥仁成为一道残影向周南切落。
铁棍忽然变扫为刺,斜出直鎚太刀,那刀轻碰丝滑改切落为穿刺。
“结束了,周南君。”高桥仁看着周南锁骨下有洞在飙血,正准备顺势划破喉咙时,他的右肩胛被棍一震,全身瘫软,长刀掉落,他来不及细看铁棍插穿他右胸,直捣肩胛,后倒顺势去抽胁差,空中一只47码的大脚迎面而来,高桥仁歪了下头,张永福一脚踩住了左臂。
两女仆从兵器架上各抽双刀卷来,张永福刚夺得胁差在手,连鞘都没拔出来。
“义父,棍给我!”
这货话音未落,就地一滚,捡起太刀,连同胁差一起掷向周南,周南不得已将棍掷向他。
张永福有点慌,没接住,地面一阵“咣啷”声,他又是就地一滚,因为有三刀切落向他背部。
“受死吧!什么年代还敢向龙族拔刀!”
周南冲破了藩篱,双刀山立,信仰和基因的力量澎湃如大海浪潮,他的身形不再丝滑,挥出的刀锋像鸣镝,时空被他罡劲的短线切割,冲来的一女仆背部和双腿绽放出灿烂的梅花,顷刻便染红了她飘逸的松纹白衣,她踉跄退后。
张永福抄棍就抡,没伤到自己,差点抡到周南后脑勺。
“义父,你身形太快,别挡着我,蹲着的那俩交给我!”
“退后,他们现在人手一刀,你不是对手!”
周南双脚齐蹬,双刀如莲花相继怒放、覆向半躺的高桥仁和搀他的女仆。
女仆举刀抵御,她低估了周南的狠厉,一道青光闪过,她看到自己的手和半截胳膊连同长刀在空中飞,她本能地侧身跃起,接住了断手。
高桥仁左手长刀如举火种般震颤,刀光如丛,堪堪抵住周南的狂轰乱炸!
“义父……”张永福双手持棍,义父的背影突然如伸般高大,他突然有黄河入海的勇气。
“撤!”高桥仁半身青色半身红,步履踉跄却迅疾。
“福娃,别追。”
两边的人不约而同喊道。
“知道‘甲嘧磺隆行动’吗?两万消灭你们一千,何况有那么多无下限的汉奸,洗干净脖子等着吧!当年就是汉奸太多,我们才堂而皇之地来,现在也大差不差。”
高桥仁被抬着跑进染井吉野深处,断断续续传来不忿。
“不飙了,我们去包扎,啥是甲嘧磺隆?义父。”
“除草剂。”
“除草剂行动什么鬼?”
周南考虑到智武勇身份已曝光,敌方肯定已经着手撒网捞捕,医院又是其渗透的主要区域,此刻他只想找最信任的人来处理伤势。
伤口不到一寸宽,皮肉翻卷,太刀的冲击力全被铁棍的长度优势化解,并不是很深,很快便止血了,晚风吹得有点疼,张永福脱下唯一一件体恤,光着细狗身材在前面蹬着二八车驮着周南找电话亭。
“秦叔,来接我,我在312道南侧交叉处,我需要包扎伤口。”
“南南稍等,马上到。”
一刻钟,那辆虎头奔以140迈的速度飞来,刹出二十多米的黑印两道。
“南南,怎么回事?撩开衣服,忍着点,我先消毒!”
秦卫东一手拿酒精,一手拿纱布。
“你走开,你自己会弄,找我干嘛?去后座把破伤风针剂拿来,越俎代庖!”
一个寸头中年人眼神严肃地开始消毒,仔细包扎,没来得及脱的白大褂里露出橄榄绿的翻领。
“好的,金卫国,不是有求于你我直接干你了!”
“来呀!就你会点儿是吗?”
“唉,今天你厉害。”
秦卫东的担忧一扫而光,屁颠屁颠去取药了,路过光着膀子的张永福上下扫了一眼哑然一笑。
“果然物以类聚,和周南做兄弟的不是太差哈,能成为周南的发小是你的福气!”秦卫东没说,但眼神表达的就这个意思。
“一会去查刃口是否淬毒……”
“好!”
“你特娘的再开到120迈以上我一刀手干死你!……”
“金卫国,你哥我至少能扛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