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姜北推开门,入目已是一片冰天雪地的景象。
屋檐上挂着晶莹,天空尚还在飘着细雪。
姜北搓搓手,便往前推开院门。
漫天皆白。
姜北心情大好,顺势躺在积雪之上,任由雪花落在身上、脸上。
胡灵灵三人十分欢快地走出门来,同样四仰八叉地躺在雪地里。
这些日子以来,曲怜月非要跟着一同去周先生之处听学。
书院不禁书童侍卫之类的跟着旁听,也不禁旁人门下的弟子听学,毕竟书院崇尚有教无类。
只要严格遵守书院规矩,一般而言便都不会去管。
因此有不少家境贫寒、或者没能真正考入书院的好学之人,有不少便愿意当个书童伴读,只为能入书院听学。
不过伴读一般并不需要类似冬试之类的考核。
璃华是个例外,姜北略微能猜到原因。
类似姜北之类的不同供奉堂弟子,也都可自行选择各处考试。
武德堂内有负责教学的夫子,姜北见过,那人倒是大方,并不怪罪姜北不在其门下听学,反而对姜北的选择十分赞同。
因教学内容略有不同,姜北几人的选择也只好是周瑾处。
四人走在雪地里。
脚下咯吱咯吱地响,十分有趣。
一路打闹着,不多时便来到武德堂外。
牧端牵着三只硕大白鹅,那白鹅脚掌极为宽大,走在雪上便十分稳当。
姜北几人拱手:“大师姐早上好。”
牧端笑笑,伸出手来。
姜北弯腰,她便拍了拍姜北肩膀。
“好好考,明日能不能顺利出发,就看你们了。”
璃华顿时有些病仄仄的。
四人上了兽车,往周瑾之处快速赶去。
许久后到了地方,门口的积雪都被踩化了不少。
几人快速走入,忐忑地等待周瑾出题。
今日大雪,有些兽车并不适合行走雪地,难免便有来晚的。
纷纷致歉认错。
周瑾并不刻板,非但并不怪罪,反而耐心等了许久,直到学子来齐。
这才吩咐几位资历极老的门下弟子分发试卷。
周瑾沉思片刻。
开口道:“今日试题,便以善恶为题。”
“开始吧。”
周瑾一声令下。
在场两百余人一时呆愣。
这试题实在太过空泛,一时之间难以下笔。
姜北想起自己初入书院时所书写的答卷。
直白而又缺少客观性,更别提所谓文笔、引经据典,现在回想起来,自己都好奇到底是怎么通过的。
而现在,经过还算长久的学习,所写总算是勉强能够入眼。
就是笔墨之间显得一板一眼,除了规整无数之外,堪称毫无灵性。
姜北念及今日所学,再结合这段时间以来所看经典。
联系上世俗、修行者,乃至于平民、王公贵族,从不同角度,快速书写着。
时间是两个时辰,并不短。
仍旧是上午考试,下午便能看到结果。
以书院大儒的能力,一目十行不算夸张。
便是分心同时批阅数十份,也有不少人能做到。
反而是各种统计、或是写评语更耗费时间。
书院自是有控笔之法,可同时御百笔书写。
不过书院极看重各类考试,一般而言并不会如此敷衍。
姜北书写流畅,偶有思虑,也很快释然。
胡灵灵同样如此,她已入学多年,各种经典学问尽数精读,区区冬试并不难。
况且她有结业考核在身,便是不来也无太大关系。
曲怜月则干脆并不进来,在她看来,当下周瑾教授实在过于浅显,她已早就经过了这个阶段。
每日跟随,多半也是因为一个人待在小院实在无聊。
倒是苦了璃华。
咬着笔杆,一脸生无可恋。
心知若是按自己所想,那绝无通过的可能。
歪着头想要偷看姜北几人的试卷,却见那讲坛上飞来一根戒尺,在她脑袋上敲了三下。
璃华又是气愤,又是苦恼。
只得以姜北的为人之道、以他的身份观点来书写。
字倒是写得娟秀可爱,颇为灵动好看。
只是通篇有些前后不搭,忽而直白若小儿互答,忽而又艰涩难懂。
苦思冥想足足两个时辰,已是心乱如麻、头晕眼花。
一干熟悉的人去到兽车上躲避寒气。
兽车中间燃着一笼炭火,倒是十分暖和。
柴清兄妹神色自若,显然十分有把握。
姜北闭目养神,默默修行。
胡灵灵取出吃食放在炭火上铐暖。
曲怜月有样学样地帮忙。
苏夏仁许久以来都醉于练剑,便是冬试也留在了望月崖。
不过他出身高门大派,自小开始便对三教学问皆有涉猎,自然不必忧心。
王才全挖苦道:“璃华姑娘这是怎么了?那话本也不看了?”
璃华生无可恋地躺在胡灵灵身旁。
心中忐忑不已,若是自己通不过冬试,多半要被周老东西强行留下。
这书院无趣至极,若是再不去外边透透气,只怕闷也闷死了。
“才全无,若是本姑娘过了倒好,若是不过,本姑娘非得告你的状,把你借钱去风花楼的事捅出来,让你这个冬假也不好过。”
王才全顿时大惊失色。
“你怎么知道的?”
璃华坐起身来,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不少人都看到了。”
“旁人自是不敢说,本姑娘又不怕你。”
王才全着急道:“璃华姑娘,不!姑奶奶,求求你别。”
“况且,本少只是去听听曲谈谈心,并未行那…”
璃华打断道:“管你干了什么,反正话就放在这儿了,你最好去里边烧烧香,求那至圣老先生保佑我能考过。”
生无可恋转移到了王才全脸上。
猛地站起身来,竟然真要去上香。
姜北睁开眼,哭笑不得道:“别了,不至于不至于,实在不行咱们往后挑个时间再去东洲便好了。”
胡灵灵笑着将吃食分予几人。
王才全一脸苦恼地咬了一口,味同嚼蜡。
时间瞬息而过。
转眼便又是两个时辰。
雪下得更大了。
几人收到通报,便下了兽车,快步往讲学堂赶去。
快速寻了个位置坐下,静待评语发来。
周瑾坐在讲坛上,每每念及一个名字,便有人走上前去。
言简意赅地提出问题,又或是赞扬。
大多捧着评语认真地拱手作揖,随后脚步轻快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