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栖梧指尖微颤,流云佩泛起一丝凉意。她与渡尘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宁识周身灵力如雾似幻,竟连无相寺的\"观心镜\"都照不透深浅。
渡尘的佛珠突然滚落,却在宁识脚前三寸诡异地悬停,这举重若轻的\"元气化形\",正是化神修士的标志。
山风骤紧,刘中南的飞剑已迫至三丈之内。他锦衣华服上绣着松石纹样,腰间玉佩却歪斜地挂着,显出几分轻浮。
\"月仙子。\"他刻意压低嗓音,却掩不住话中的狎昵之意,\"这荒山野岭的,让刘某护送...\"
月栖梧广袖一拂,霜雪般的剑气在身前划出界限:\"刘少主请自重。\"她后退半步,恰好站在宁识与渡尘之间。
刘中南竟又逼近一步,靴尖几乎踩上那道剑气界限:\"仙子何必见外?\"他目光扫过宁识,轻蔑一笑,\"带着两个拖油瓶多不方便...\"
刘中南话音未落,空气中骤然炸开一道寒芒,剑光乍现,血花飞溅。
\"啊——!\"
刘中南的惨叫声惊起满林飞鸟。他的右手连同佩刀一起坠落在地,断腕处鲜血喷涌而出。宁识的剑尖滴着血,冷声道:\"凭你也配和她说话?\"
月栖梧倒吸一口凉气,渡尘手中的佛珠\"啪嗒\"落地。他们从未见过宁识如此狠辣的一面。
\"你们这群废物!\"刘中南在地上翻滚哀嚎,面目狰狞地嘶吼:\"给我抓住她们!特别是这个贱人!我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宁识额角青筋暴起,指节捏得发白——若不是顾忌月栖梧和渡尘在场,这些人的尸骨早该喂了坨坨。
数十名元婴修士结成杀阵压来,月栖梧的流云剑已化作漫天霜雪。就在这生死关头,渡尘突然\"扑通\"跪坐在地,抱着脑袋哀嚎:\"二位道友行行好!小僧自幼怕黑,更怕血啊!\"
说着哆哆嗦嗦拍出一记灵音掌,金色掌印却将三名修士轰进山壁,他立刻捂住眼睛:\"罪过罪过,小僧真不是故意的!\"
宁识嘴角抽搐,手中剑却不停歇,剑光过处血花绽放。月栖梧剑势忽变,柔韧剑锋竟将两名修士的兵器绞成麻花。
渡尘见状又惊叫:\"月道友这招'拧抹布剑法'当真...哎哟!\"话音未落,他慌乱中踩到袈裟下摆,一个踉跄撞飞偷袭宁识的修士,那倒霉鬼直接嵌进了树干里。
\"禅师好身手。\"宁识冷笑着一剑贯穿敌喉,血珠溅在渡尘光头上。小和尚顿时脸色煞白,掏出手帕疯狂擦拭:\"这这这...小僧要破戒了!\"突然暴起,闭着眼睛抡起禅杖横扫千军。
剑光如瀑,血花迸溅。宁识的浮华尽镜面折射出七道残影,七名围攻者喉间同时绽开血线。月栖梧的流云剑却似三月春雨,绵密剑网中暗藏杀机,将五柄偷袭的兵刃绞成废铁 。
\"离·地字火!\"宁识突然旋身,剑尖划过的轨迹燃起九道青焰。那些如蝇逐血的修士裤管窜起幽蓝火苗,惨叫着拍打翻滚。就在这电光火石间——
\"嗖!\"
一支淬着绿芒的箭矢破空而来。月栖梧瞳孔骤缩,流云剑脱手化作白虹。\"铛\"的脆响击偏第一箭,却见第二支毒箭已至宁识后心三寸!
素白身影如惊鸿掠过。\"噗\"的闷响,箭镞没入月栖梧左肩,她踉跄跌进宁识怀中。渡尘的佛珠突然炸裂,十八颗琉璃珠在空中结成金刚伏魔阵,小和尚声音发颤:\"月...月道友?\"
\"找死。\"宁识的声音轻得像雪落,铁剑凌空裂成十二片,刀锋将放冷箭者钉死在树干上。最后一枚碎片旋转着割开刘中南的喉咙,血瀑喷溅三丈 。
紧接着一大把雷火弹炸开,众人作鸟兽四散,也不知雷火弹炸到了哪里,平静的空间突然撕开一道裂口,将所有人都吸了进去。
裂口深不见底,所有人都在极速下坠,宁识和渡尘紧紧护着月栖梧,三人稳稳落地在一个山洞中。
宁识的手僵在半空,指尖还沾着月栖梧肩头的血。她看着怀中人惨白的脸色,心头莫名发堵——那支箭她明明能躲开的。
\"你...\"向来伶牙俐齿的她竟有些语塞,\"何必多此一举?\"
月栖梧疼得指尖发颤,却仍强撑着笑了笑:\"若不是我招惹刘家...\"她突然闷哼一声,毒血已浸透半边衣袖,\"岂能...再连累你们...\"
宁识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颤,随即冷下脸来——这世间哪有无缘无故的善意?她暗自掐诀,浮华尽镜面悄然映照月栖梧的瞳孔,却只映出一片澄澈。
\"禅师。\"她突然扯过渡尘的袈裟下摆,利落地蒙住小和尚双眼,\"非礼勿视。\"
锦帕下传来渡尘结结巴巴的诵经声。宁识撕开染血的衣料时,月栖梧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若你觉得这是算计...\"她疼得冷汗涔涔,却仍直视宁识的眼睛,\"大可以...让我毒发身亡...\"
\"闭嘴。\"宁识突然撕开月栖梧的衣领,俯身替她吸出毒血,\"归元宗那群疯子\"吐出一口黑血,\"看到他们的明珠伤成这样...\"又吸一口,\"非把我剁了喂灵兽不可。\"
月栖梧怔怔望着她染血的唇角,突然轻笑出声:\"原来...宁道友也会怕啊...\"
宁识的指尖悬在伤口上方半寸,罕见地迟疑了。
月栖梧肩头的肌肤已肿胀发亮,青紫毒纹如活物般向心口攀爬。每一次呼吸都让她浑身战栗,贝齿将下唇咬得鲜血淋漓,却硬是没哼一声。
\"忍着。\"宁识突然摸出一枚猩红药丸,不由分说塞进月栖梧齿间,\"幻心丹,能让你看见最想见的人。\"她故意说得轻佻,手上却放轻了动作,\"好过疼死。\"
药效发作得极快。月栖梧涣散的瞳孔里渐渐映出幻象,紧绷的身体终于松弛下来,宁识深吸一口气,双手紧紧握住毒箭,猛地一用力,将其拔出。
宁识指尖翻飞间已为月栖梧包扎妥当,可怀中人仍疼得浑身战栗。月栖梧贝齿间溢出一丝血线,冷汗将鬓发浸得透湿,却硬是没漏出半声呻吟。
\"接住!\"宁识突然将人往渡尘怀里一塞。小和尚顿时像捧着烫手山芋,双手悬在半空不敢触碰,僧鞋在地上蹭出两道焦痕:\"宁、宁施主!男女授受不亲...啊不是!佛门戒律森严...\"
月栖梧虚软的身子歪斜欲倒,渡尘慌忙用禅杖勾住她腰带,活像在钓一尾濒死的白鲤。
\"小僧僭越了!\"渡尘手忙脚乱地想把月栖梧推给宁识,活像捧着一尊烫手的玉观音。
宁识一个闪身躲开,剑穗在空中划出弧线:\"女女也授受不亲!\"余光瞥见月栖梧苍白的脸色,又急忙找补:\"佛门不是讲究'色即是空'?你这小和尚怎么比俗人还迂腐!\"
月栖梧被这番说辞逗得轻笑出声,却不慎牵动伤口,疼得倒抽冷气。宁识手忙脚乱地往她嘴里塞药丸,动作粗鲁得像在给灵兽灌药。
\"栖梧冒犯禅师了。\"月栖梧瘫在渡尘怀里虚弱地致歉,转头看向宁识时眼中却漾起笑意,\"景川说得不错...\"她轻咳一声,\"你果然是个爱扒人衣裳的。\"
宁识:“???!”
林景川这个天杀的王八犊子!他的嘴是竹筒吗?怎么什么都往外说?!!等她出去,非撕了他的嘴不可!!!
渡尘闻言如遭雷击,手中佛珠\"啪嗒\"掉了一地。他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僧袍领口,连退三步撞在树上:\"宁、宁施主!小僧这粗布袈裟不值当您动手啊!\"
宁识额角青筋直跳,抄起个馒头就塞进渡尘嘴里:\"闭嘴!再胡说八道我把你扔进合欢宗!\"转头对上月栖梧含笑的眸子,又像泄了气的皮球:\"那是在林景川受了伤,我不得已才救了他。\"
\"哦——\"月栖梧拉长声调,苍白的脸上浮现促狭的笑意,\"原来宁道友是'不得已'看了景川的身子?\"
渡尘吐出馒头正要惊呼,被宁识一个眼刀吓得噎住,呛得直捶胸口。宁识手忙脚乱给他灌水,小和尚却边咳边往月栖梧身后躲:\"女施主救命!她连和尚都不放过!\"
\"我走了!\"宁识炸毛跳起,把干粮包袱摔在渡尘光头上,\"再敢造谣,下次塞你嘴里的就是毒蜘蛛!\"她转身要走,却听身后传来月栖梧带笑的咳嗽声:\"宁道友...你同手同脚了...\"
渡尘见她要走,急得大喊:“小僧与月施主这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实在是于理不合。你不能走啊宁道友!”
宁识只觉脑壳抽痛,于是深吸一口气:“你都抱了她这么久现在才想起来于理不合?再说了人家落落大方,你倒成黄花闺女了,羞答答的上不得台面。”
渡尘被宁识吓住,只好委屈地继续抱着月栖梧,一动不动,僵着身子默念《静心咒》。
月栖梧其实也有些羞怯:“宁道友你独自外出,我又不能挪动,被人瞧见我与禅师这般,只怕要引起误会……”
哦,懂了,怕林景川误会对吧,理解,理解。
“放心,不会有人过来的。”
宁识给这个山洞罩上厚厚的结界,又撒了许多毒粉:“你们留在这里等我回来,千万不要乱动。”
二人齐声应下,宁识仍旧不放心,又让坨坨施了一道灵力,藏住山洞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