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虎一个箭步冲过来，稳稳地扶住了她。
“你……”
他想说什么，却发现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
最后，只化作一句低沉的话，“做得很好。”
劫后余生的战士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他们看向乐清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如果说之前是敬畏，那么现在，就是一种近乎狂热的信赖。
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强大的武力能劈开一条路，但能看穿死亡陷阱的智慧，才是所有人能活下去的真正保障。
那几个幸存的狼族战士，面如死灰地看着远处那团被菌丝包裹的、自己首领的尸骸，又看了看被众人簇拥的银虎和乐清，眼神中充满了茫然与恐惧。
他们的天，塌了。
鹰风从空中落下，检查了一下周围，确认没有危险后，走到银虎身边：“损失了七个战士，六个狼族的，一个我们鹰族的。”
银虎点了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这是预料之中的代价。
就在这时，那个憨厚的熊族战士又凑了过来。
他这次没拿石头，而是从自己的行囊里，翻出了一块用干净兽皮包着的东西，小心翼翼地递到乐清面前。
“王妃。”
他挠了挠头，脸上又红了，“我阿姆做的肉干，很好吃，您补充体力。”
看着他那真诚又笨拙的样子，乐清忍不住笑了。她接过那块还带着温度的肉干，咬了一口，虽然又干又硬，但心里却暖洋洋的。
“谢谢，很好吃。”
熊族战士咧开嘴，笑得像个孩子。
这一幕小小的插曲，让紧张肃杀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银虎看着乐清的笑容，金色的眸子里也染上了一丝暖意。
他扶着乐清坐下，自己则开始处理后续的事情。狼族首领的尸体没法收敛了，只能就地掩埋。
那几个幸存的狼族战士，在短暂的悲伤后，走到了银虎面前，低下了他们曾经高傲的头颅。
“银虎首领，我们愿意追随您。”
为首的狼族亲信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
他们亲眼见证了自己首领的愚蠢和灭亡，也亲眼见证了银虎和乐清如何带领大家走出绝境。
兽人的世界，强者为尊，而现在，谁是真正的强者，已经一目了然。
银虎没有立刻答应，只是平静地说：“先休整，处理好伤员。”
他走到那堆枯死的菌丝旁，用刀挑开一截，里面的结构已经彻底坏死。
雪长老的手段，诡异而狠毒，若不是乐清，他们今天恐怕真的要全军覆没。
他越发觉得，自己当初将乐清带离虎族王城的决定，是多么的明智。
赤云和雪长老勾结在一起，那座看似固若金汤的王城，或许才是最危险的地方。
队伍在原地进行了短暂的休整，气氛和之前又截然不同。
悲伤和疲惫依然存在，但绝望已经消失，取而代代的是一种凝练之后的坚韧。
银虎将水囊递给乐清，看着她小口喝水，忽然问了一句：“你以前也是这样吗？”
乐清愣了一下，知道他在问什么。
她摇了摇头，用失忆做挡箭牌：“不记得了。只是看到那些东西，脑子里就自然而然地知道该怎么做。”
这半真半假的回答，却让银虎更加心疼。
他宁愿她还是那个会躲在自己身后，需要他保护的柔弱雌性。
这种将所有人的性命扛在肩上的智慧，背后要承受多大的压力，他无法想象。
他伸出手，轻轻擦去她嘴角的一点水渍，动作轻柔得不像一个刚刚撕碎了怪物的战士。
“以后，有我。”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沉甸甸地落进了乐清的心里。
休整结束，队伍再次出发时，气氛已经截然不同。
那几个幸存的狼族战士，被银虎打散，编入了虎族的小队中。
他们不再有往日的桀骜，沉默地跟在队伍里，像几头被拔了牙的狼，眼神里只剩下顺从。
那憨厚的熊族战士，则自发地走到了护卫乐清的圈子旁边，离得不远不近，一双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俨然成了乐清的编外保镖。
他们走出了那片扭曲的森林。
当双脚踏上坚实的土地，背后是那片死寂的朽木时，所有人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从一场噩梦中挣脱。
前方，是一片广袤的乱石戈壁。
与之前沼泽的阴湿、森林的诡异都不同，这里干燥、荒凉，一望无际。
巨大的岩石如远古巨兽的骸骨，散落在龟裂的大地上。
头顶的太阳毒辣得像一团火，将岩石烤得滚烫，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焦灼的气息。
“这里太空旷了，很容易被发现。”鹰风在空中盘旋了一圈落下，眉头紧锁。
银虎嗯了一声，目光扫过这片毫无遮蔽的戈壁，下令道：“加快速度，天黑前必须穿过这里。”
队伍开始在乱石间快速穿行。
没有了树木的遮挡，视野变得开阔，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却更加强烈，仿佛雪长老的眼睛，就藏在哪一块岩石的阴影背后，或者就在那片蔚蓝得没有一丝杂质的天空中。
走了约莫半日，前方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如利剑般直指天空的石峰。
石峰之下，是一面相对平整的巨大崖壁，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首领，没路了，要绕过去吗？”一个虎族战士上前问道。
银虎刚要点头，乐清却忽然开口：“等等。”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面崖壁上。崖壁之上，刻着许多杂乱无章的、深浅不一的刻痕。
这些刻痕毫无规律，有些像孩童的涂鸦，有些又像是某种野兽的爪印，在烈日下显得毫不起眼。
银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也只当是风化的痕迹。“怎么了？”
“这些刻痕，有问题。”乐清缓缓摇头，她走到崖壁下，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那些粗糙的纹路。
众人也都围了过来，对着这面石壁指指点点，却看不出任何名堂。
“王妃，这个，这个我知道！”
那个熊族战士又凑了上来，指着其中一个圆圈里带着几道划痕的图案，一脸兴奋，“这个长得像我阿姆烙的饼！她有时候会不小心在上面划几刀！”
他身后的战士们又是一阵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