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道夫酒店的舞池被水晶灯映照得如梦似幻。乐队奏响一支舒缓的华尔兹，宾客们纷纷携伴入场。何明铮站在角落，手中香槟一口未动，目光游离在人群之外。
\"发什么呆呢？\"何明婉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旁，手里牵着一位穿淡黄色礼裙的年轻女孩，\"这位是王若琂。若琂，这是我弟弟何明铮。\"
何明铮礼貌地点头致意。眼前的女孩约莫二十二三岁，巴掌大的小脸上嵌着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不施粉黛却自有一股清丽脱俗的气质。与酒会上那些浓妆艳抹的名媛截然不同。
\"何先生。\"王若琂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别这么生分。\"何明婉笑着推了推弟弟，\"若琂刚从剑桥回来，高材生啊。你陪她跳支舞吧。\"
何明铮刚要婉拒，却见王若琂微微蹙眉：\"不必勉强...\"
\"不，我很乐意。\"不知为何，何明铮脱口而出。或许是女孩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失落触动了他。
舞池中央，何明铮轻轻揽住王若琂的腰。她比想象中还要纤细，却不像其他女孩那样刻意贴近。两人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随着音乐缓缓移动。
\"你跳得很好。\"何明铮由衷赞叹。王若琂的舞步如行云流水，每一个转身都精准优雅。
\"在剑桥学的。\"王若琂唇角微扬，\"没想到何先生也跳得这么好。\"
\"叫我明铮就好。\"他微笑，\"我在英国留过学，参加过几次舞会。\"
\"是伦敦政经吗？\"王若琂眼睛一亮，\"我常去那边听讲座。\"
两人越聊越投机，从伦敦的雨天聊到剑桥的图书馆，再到共同喜爱的经济学家。不知不觉间，他们的舞步愈发默契，在舞池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引来不少赞叹的目光。
\"那是何公子和王市长的千金吧？真是郎才女貌...\"
\"两家要是联姻，魔都的格局怕是要变了...\"
议论声隐约传入耳中，何明铮这才意识到怀中女孩的身份。奇怪的是，这个发现并没有让他感到任何压力或算计，反而有种莫名的安心——因为她从一开始就不知道他是谁，却依然愿意与他共舞。
舞池边缘，沈若秋死死攥着香槟杯，指节泛白。她看着何明铮与那个黄裙女孩谈笑风生，胸口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那个贱人是谁？\"她咬牙切齿地问身旁的母亲。
周莉顺着女儿的目光看去，脸色骤变：\"别乱说话！那是王市长的掌上明珠王若琂！\"
\"王...市长？\"沈若秋如遭雷击。魔都王建国市长的女儿？那个传闻中剑桥毕业的高材生？
\"听说王小姐眼光极高，回国后拒绝了无数公子哥的追求。\"周莉压低声音，\"没想到她和何明铮...\"
沈若秋猛地放下酒杯，就要冲进舞池。周莉一把拉住她：\"你疯了？得罪了何家还不够，还想得罪市长？\"
\"可是...\"
\"没有可是！\"周莉厉声呵斥，\"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顾远还在那边看着呢！\"
沈若秋转头，果然看见顾远阴沉的脸色。但此刻她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何明铮怎么可以这么快就移情别恋？而且对象还是市长千金！
舞池中，何明铮正俯身在王若琂耳边说着什么，逗得女孩掩嘴轻笑。这一幕像尖刀般刺入沈若秋的心脏。那个曾经只对她展露温柔的男人，现在正用同样的方式对待另一个女人。
\"我们回家。\"沈若秋突然说。
\"什么？现在走多失礼...\"
\"我不管！\"沈若秋甩开母亲的手，头也不回地向出口走去。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不在乎。今晚，她失去了最后一丝挽回何明铮的希望。
舞池另一端，王建国市长与何明韵并肩而立，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舞池中央那对璧人身上。
\"若琂很久没这么开心了。\"王建国轻叹，\"自从她母亲去世后，她就很少笑。\"
何明韵微微一笑：\"明铮也是。自从...那件事后，他把自己封闭了很久。\"
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何总裁，关于长三角投资计划...\"王建国适时转换话题。
\"王市长放心，何氏很看好魔都的发展前景。\"何明韵举杯示意，\"尤其是有了这么开明的政府领导。\"
他们的谈话被一阵掌声打断——何明铮与王若琂的舞步以一个漂亮的旋转结束，引来满堂喝彩。王若琂双颊微红，罕见地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令弟很有魅力啊。\"王建国意味深长地说。
何明韵笑而不语。她知道，这场偶遇很可能改变很多人的命运。
舞会临近尾声，何明铮与王若琂站在露台上，远离喧嚣。夜风轻拂，带着黄浦江特有的湿润气息。
\"今天谢谢你。\"王若琂望着远处的灯火，\"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人聊得这么开心了。\"
何明铮侧头看她：\"我也是。在魔都，很少有人能聊凯恩斯和哈耶克。\"
王若琂轻笑：\"更少有人能分清他们两个。\"
两人相视而笑，默契得像是相识多年的老友。
\"我下周要去听一场经济学讲座。\"王若琂突然说，\"如果你有兴趣...\"
\"我很乐意。\"何明铮迅速回应，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我是说，如果方便的话。\"
王若琂从手包里取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不是工作用的那个，是...私人号码。\"
何明铮郑重地接过，然后掏出手机：\"我也给你我的。\"
两人交换号码时，指尖不经意相触，又迅速分开。一股微妙的电流在空气中流转。
\"那么，下周见？\"王若琂微微歪头，月光为她镀上一层银边。
\"下周见。\"何明铮目送她离去，心中涌起一种久违的期待。
三天后，何明铮接到了父亲何雨梁的电话。
\"魔都市政府秘书一科副科长，下周一报到。\"父亲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不容置疑。
何明铮一愣：\"可是您之前说...\"
\"王市长亲自给我打的电话。\"何雨梁语气缓和了些，\"他很欣赏你。\"
何明铮顿时明白了什么。王若琂...是她在父亲面前提起了自己吗？
\"基层锻炼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何雨梁继续说，\"接下来，你要在更高的平台上证明自己。\"
挂断电话，何明铮站在窗前，望着魔都的天际线。短短几个月，他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被排挤的小公务员，到何家继承人；从被沈若秋抛弃的失意者，到与市长千金相约的幸运儿。命运有时就是这样讽刺。
手机震动起来，是一条短信：「讲座改在这周六下午两点，复旦经济学院。有空吗？——若琂」
何明铮的嘴角不自觉上扬。他迅速回复：「一定到。」
魔都市政府的调令来得很快。何明铮收拾办公桌时，科长李强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
\"何...何科长，之前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您大人有大量...\"
何明铮停下手中的动作，平静地看着这个曾经多次抢他功劳的上司：\"李科长，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工作交接我已经准备好了。\"
李强如蒙大赦，连连点头：\"是是是，何科长胸怀宽广！\"
走出区政府大楼时，何明铮遇到了曾经的同事王磊。
\"听说沈若霖和顾远被抓了。\"王磊压低声音，\"涉嫌非法集资和性侵，证据确凿。\"
何明铮脚步一顿：\"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两天。据说是有人举报...\"王磊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何明铮摇摇头：\"与我无关。\"他说的是实话。自从身份曝光后，他从未想过报复任何人。有些人，有些事，已经不值得他浪费情绪。
\"对了，恭喜高升啊！\"王磊识趣地转换话题，\"以后去市里办事，可要照顾老同事...\"
何明铮笑笑，挥手告别。阳光洒在他肩头，暖洋洋的。明天，将是新的开始。
周六下午，何明铮提前半小时到达复旦校园。经济学院门口，王若琂已经等在那里，一袭简单的白色连衣裙，阳光下像个不谙世事的大学生。
\"你来早了。\"她微笑着迎上来。
\"你也是。\"何明铮递过一杯冰美式，\"记得你说喜欢这个。\"
王若琂眼睛一亮：\"你还记得？\"
\"记得你说过的每一句话。\"何明铮脱口而出，随即有些窘迫。
王若琂却没有嘲笑他，而是轻轻碰了碰他的杯子：\"那我们进去吧，教授要开始了。\"
讲座厅里，他们并肩而坐，偶尔交换一个会心的眼神。当教授讲到某个经济学模型时，王若琂在笔记本上写下批注，推到何明铮面前。他看完会心一笑，补充了几句又推回去。这种默契的交流，比任何华丽的约会都让人心动。
讲座结束后，两人漫步在校园的林荫道上。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渐渐融为一体。
\"下周末有个新开的艺术展...\"王若琂状似随意地提起。
\"一起去？\"何明铮自然而然地接上。
王若琂转头看他，眼中盛满笑意：\"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