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过后的昆仑山脚，晨霜在石阶上结了层薄冰。蒯迪元踩着木梯更换快递点的招牌，新刷的红漆在阳光下泛着光泽，“凡人快递”四个字旁边，多了行小字：“承接灵物派送，保因果不爽”。这是他根据云师兄的建议添上的，自从上次及时送达莲台莲子后，修仙者的包裹越来越多，连隔壁的赵叔都打趣说他快成“仙人快递员”了。
“小蒯老板，今天有大生意！”赵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几分紧张。他身后跟着个穿青衫的小道童，怀里抱着个精致的木盒，盒身上贴着青云门的符箓，“这是青云门的李长老让送的，说是急件，要送到后山的炼丹房。”
蒯迪元接过木盒，入手微凉，表面的符箓隐隐发烫，显然里面装的是易燃易爆的丹药。他在派送单上登记时，眼角的余光瞥见门外站着几个穿灰衣的修士，腰间系着青云门的玉佩，正用不善的眼神打量着快递点的招牌。
“就是他？”为首的修士冷哼一声，声音像冰碴子砸在地上，“用凡俗伎俩蹭灵力波动，还敢妄谈‘因果不爽’，简直是亵渎仙途！”他大步走进店里，腰间的长剑“噌”地出鞘半寸，寒气瞬间弥漫开来，“青云门令：即刻关闭此店，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蒯迪元放下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表残片。这是他开店以来遇到的第一次麻烦，心里虽有些紧张，却更多的是疑惑：“道长何出此言？我送快递凭本事吃饭，没碍着青云门吧？”
“凭本事？”另一个瘦高修士嗤笑出声，指着门外的电动车，“骑着这铁壳子在灵脉上乱窜，扰乱山间灵力流动，还敢说没碍事？前几日我门中弟子打坐时走火入魔，定是你这凡俗物件冲撞了灵气！”
赵叔连忙打圆场：“道长息怒，小蒯是个实诚孩子，他不懂修仙界的规矩，不是故意的……”
“不懂规矩就该滚回凡间！”为首的修士打断他，长剑完全出鞘，剑尖指着蒯迪元的胸口，“昆仑脚下岂容凡夫俗子撒野？今日若不关门，我便拆了你这破店！”
冰冷的剑气逼得蒯迪元后退半步，后背撞到货架，纸箱发出哗啦声响。他望着对方剑上闪烁的灵光，突然想起柳先生说的“因果不虚”，一股气从心底涌上来：“我没扰乱灵脉，反倒是在顺流而行。”他站直身体，目光平静地迎上对方的视线，“穿堂巷的缩地成寸，是借灵力走捷径；及时送达莲台莲子，是保因果闭环；我送的每个包裹，都让灵力流动更顺畅，何来‘亵渎仙途’一说？”
“强词夺理！”修士的剑气更盛，“修仙当清心寡欲，锤炼己身，哪容你用这些投机取巧的凡俗手段？你这‘物流修仙论’，根本是歪门邪道！”
就在剑刃即将碰到蒯迪元胸口时，手表残片突然爆发出金光，形成道无形的屏障挡住剑气。同时，店里堆积的包裹纷纷亮起微光，表面的因果纹路连成一片，竟在半空组成个复杂的阵纹——那是无数次准时派送积累的灵力，此刻自发形成了防护。
为首的修士脸色骤变：“怎么可能？凡俗包裹怎会有如此精纯的灵力？”他的长剑被震得嗡嗡作响，显然没料到会被凡人物件挡住。
蒯迪元也有些惊讶，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些包裹里藏着寄件人的心意，收件人的期盼，是最真实的因果之力。”他指着阵纹中最亮的一点，那里正是云师兄送的玉佩在发光，“云师兄说，于平凡中见真章，才是大道。你们只知打坐修行，却不懂人间烟火里的灵力，才是真的走了岔路！”
“一派胡言！”瘦高修士祭出拂尘，白色的丝绦化作利刃射向包裹，“看我毁了你这些妖物！”
“住手！”门外传来清朗的声音。云师兄的身影踏着晨光走来，白衣在霜风中飘动，“青云门的道友，为何要为难一个凡人快递员？”他的目光落在阵纹上，眼底闪过一丝赞许，“这些因果灵力纯净自然，比你们强行催动的剑气更得天地认可。”
为首的修士见到云师兄，气焰顿时矮了半截，却仍不服气：“云师兄有所不知，此子用凡俗手段操控灵力，已扰乱山脚灵脉，我等是为昆仑清修环境着想。”
“灵脉本就该滋养万物，而非仅供修士独占。”云师兄走到蒯迪元身边，指尖轻触半空的阵纹，“他送的不仅是包裹，更是人与人之间的联结。你门中弟子走火入魔，是心魔未除，与他何干？若真论扰乱灵脉，怕是你们青云门最近频繁试验新术法，才让后山灵气紊乱吧？”
这番话让青云门修士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为首的修士咬了咬牙，收剑入鞘：“今日看在云师兄的面子上暂且作罢。”他恶狠狠地瞪了蒯迪元一眼，“但若再让我们发现你扰乱灵脉，定不饶你！”说完带着弟子拂袖而去，留下满店的冰冷剑气。
等人走远了，赵叔才敢大口喘气：“吓死我了，这些修士脾气真冲。”他拍着胸口，“小蒯，要不还是算了吧？咱们回老城区接着送快递，不惹这些仙人了。”
蒯迪元摇摇头，看着半空渐渐消散的阵纹：“我不惹他们，但也不能走。”他拿起那个青云门的木盒，“这单还得送，不能因为他们就耽误了因果。”手表残片在掌心微微发烫，像是在肯定他的决定。
云师兄笑着点头：“有担当。”他递给蒯迪元一枚玉简，“这是昆仑的基础吐纳法，你虽以物流悟道，但也该学点基础灵力控制，免得下次应付不来。”他望着青云门的方向，“青云门一直固守成规，看不起凡俗修行，你这次算是捅了马蜂窝，以后要多加小心。”
送完青云门的急件，已是午后。蒯迪元骑着电动车下山，发现沿途多了些隐晦的灵力标记，显然是青云门弟子留下的，想监视他的行踪。他没有在意，只是集中精神感受灵脉流动，电动车在山路上轻快地行驶，车轮碾过晨霜的声音格外清脆。
路过后山的溪流时，他看见几个青云门弟子正在溪边打坐，却个个面色焦躁，灵力运转滞涩。蒯迪元想起云师兄的话，悄悄停下电动车，从帆布包里拿出个竹筒——这是早上赵叔给的山泉水，他顺手往水里注入一丝微弱的因果灵力，然后轻轻放在溪边的石头上。
刚骑出不远，就听见身后传来惊呼。回头望去，只见那几个弟子捧着竹筒又惊又喜，原本滞涩的灵力竟变得顺畅起来。蒯迪元笑了笑，调转车头继续赶路——他不需要对方道谢，只要让他们明白，凡俗里的温暖也能滋养灵力，这就够了。
回到快递点时，夕阳正落在“凡人快递”的招牌上，把红漆字染成了金色。赵叔端着晚饭在门口等他，看见他回来，连忙招手：“快吃吧，今天炖了鸡汤，补补身子。”
蒯迪元刚坐下，就看见门口站着个怯生生的小道童，是青云门的装束。小道童手里拿着个布包，犹豫了半天才走进来：“我……我想寄个包裹，给山下的母亲送些丹药。”他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师兄们不让我来，但我娘的病不能等……”
蒯迪元接过布包，温柔地说：“没问题，填个单子就行。”他特意用灵力缓冲阵包裹好丹药，“明天一早就给你送到，保准新鲜。”
小道童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谢谢大哥！他们说你是歪门邪道，可我觉得……你送的包裹里有暖意。”说完红着脸跑了出去，留下个装着灵石的小布袋在柜台上。
赵叔看着这一幕，笑着摇了摇头：“看来还是有明白人的。”他给蒯迪元盛了碗鸡汤，“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那些老顽固迟早会明白的。”
夜色渐深，快递点的灯还亮着。蒯迪元坐在灯下研究云师兄给的玉简，指尖划过上面的吐纳口诀，感觉与自己的“物流修仙论”隐隐相合——都是顺应流动，都是积累点滴，都是在平凡中追求极致。
窗外的月光洒在柜台上的包裹上，每个包裹都泛着淡淡的微光，像一颗颗星星。蒯迪元知道，和青云门的冲突只是开始，修仙界的质疑不会轻易消失，但他心里一点都不害怕。因为他的道，就在这些包裹里，在这些因果中，在每次准时送达的温暖里，这比任何规矩教条都要坚实。
他给老城区的王婶寄了盒昆仑的云雾茶，在面单上写下：“道在寻常路，暖在派送中。”然后贴上快递单，轻轻放在待发的包裹堆里。明天太阳升起时，这盒茶叶会带着昆仑的灵气，老城区的暖意，还有他的修行之道，继续踏上旅程。而属于凡人快递员的仙途，也会在这些质疑与认可中，愈发清晰，愈发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