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风村的初夏总是浸在雨雾里。淅淅沥沥的雨丝飘了三天,把村前的溪流浇得涨了些,溪边的老柳树垂着湿漉漉的枝条,叶片上挂着的水珠顺着纹路滚落,滴在 “万象物流代办点” 的茅草屋顶上,发出细碎的 “滴答” 声。
蒯迪元坐在代办点的旧木桌前,借着窗棂透进来的微光,整理着桌上的物资。竹篮里装着村民托送的新茶,油纸包着的糕点已经被雨雾浸得有些软,还有一个沉甸甸的木盒,是山外药铺寄来的药材,要送给村里的周大叔 —— 周大叔前几天上山采药时崴了脚,需要这盒 “续筋草” 敷治。
“蒯大哥,在家吗?”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重的喘息,是村里的猎户张二柱,他浑身湿透,头发上的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淌,手里抱着一个用麻布紧紧裹着的包裹,神色焦急。
蒯迪元连忙起身拉开门,让他进来:“快进来躲躲雨,怎么淋成这样?”
张二柱把包裹放在桌上,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声音带着急意:“蒯大哥,这是我刚从山涧里采的‘冰露菌’,要送给他在清溪镇的娘。我娘得了急病,大夫说只有新鲜的冰露菌能入药,可这菌子娇贵得很,离开山涧的寒气就会烂,之前托人送过两次,都在路上坏了!”
蒯迪元伸手摸了摸包裹,能感受到里面传来的微弱寒气,麻布已经被雨水打湿,寒气正一点点消散。他知道冰露菌 —— 生长在山涧的冰石缝里,性喜寒,离开低温环境不到一个时辰就会腐烂,普通的包裹根本没法保存它的新鲜度,这确实是个棘手的难题。
“你别急,我想想办法。” 蒯迪元皱起眉头,走到墙角,翻找出几块之前从山涧里捡来的冰石 —— 这些冰石常年浸在寒水里,即使离开山涧,也能保持一段时间的低温,他原本是想留着给村民夏天降温用的。
他把冰石敲成小块,用干净的麻布裹好,铺在一个竹篮底部,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张二柱带来的包裹 —— 里面的冰露菌通体雪白,菌盖带着一层细密的水珠,散发着淡淡的寒气,只是边缘已经开始微微发蔫。
“得把冰石的寒气和菌子的气息缠在一起,才能保住新鲜。” 蒯迪元轻声说,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张二柱解释。他拿起一块冰石,指尖轻轻摩挲着石面,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当年记录物资状态的场景 —— 那时他拿着牒元,记录着每批物资的灵力波动,用 “签收录” 的手法调整物资与节点的呼应,确保传递过程中不损耗。
虽然现在没有了牒元,没有了神魂力量,但多年的习惯早已刻进骨子里。他下意识地用指尖在冰石上轻轻划动,动作缓慢却精准,像是在勾勒着什么无形的纹路 —— 那是他当年从牒元的 “流通” 法则里悟出来的 “寒气相引纹”,只是后来神魂受损,便再也没使用过,此刻情急之下,竟不自觉地流露出来。
张二柱站在一旁,看着蒯迪元的动作,只觉得他指尖划过的地方,冰石的寒气似乎更浓郁了些,原本有些发蔫的冰露菌,竟重新挺括起来,菌盖上的水珠也变得晶莹剔透。他忍不住问:“蒯大哥,您这是……”
蒯迪元没有抬头,专注地将冰露菌一个个摆放在铺好冰石的竹篮里,每放一个,就用指尖在菌盖旁轻轻点一下,像是在确认什么。他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仿佛每一个动作都暗合着某种规律 —— 那是 “签收录” 最核心的 “精准感知”,不用签笔,不用记录册,仅凭多年的经验与对物资状态的敏锐把握,就能精准控制冰石与菌子的寒气交融。
“以前送过类似的娇贵物资,摸索出点法子。” 蒯迪元随口应着,将最后一个冰露菌摆好,又在上面铺了一层裹着冰石的麻布,然后用竹篾将竹篮盖固定好,“这样一来,冰石的寒气能顺着菌子的纹路慢慢散出,保持一个时辰没问题,我现在就往山外的物流点送,应该能赶上今天最后一趟传送。”
张二柱看着竹篮,脸上露出感激的神色:“蒯大哥,真是太谢谢你了!要是我娘的病能好,我一定好好谢你!”
蒯迪元笑了笑,拿起墙角的蓑衣披上:“谢什么,快回去换身干衣服,别着凉了。”
他背着竹篮,推开代办点的门,走进淅淅沥沥的雨幕里。雨丝比刚才更密了,打在蓑衣上发出 “沙沙” 的声响,山路泥泞湿滑,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竹篮里的冰露菌安静地躺着,寒气透过竹篾,在雨雾中凝成一层淡淡的白气。
走到山坳时,他停下脚步,喘了口气。竹篮的重量压得他肩膀有些酸,毕竟他现在只是个普通人,没有灵力支撑,长时间赶路难免疲惫。他抬头望了望天空,雨雾弥漫,看不到太阳的位置,只能凭着记忆判断方向。
就在这时,他忽然觉得竹篮里的寒气猛地一滞,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 “碰” 了一下。紧接着,周身的雨雾似乎停顿了一瞬,原本杂乱的雨丝竟顺着某种无形的轨迹,在他身前绕出一个小小的漩涡,又很快散去。
蒯迪元愣了愣,以为是自己赶路太累,产生了错觉。他低头看了看竹篮,冰露菌依旧新鲜,冰石的寒气也没有消散,一切都很正常。他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却没注意到,在他指尖刚才划过冰石的地方,隐约浮现出一道极淡的金色纹路,像极了当年牒元上的 “流通” 符文,只是一闪而逝,很快被雨水冲刷干净。
而此刻的青阳城物流总坛,传承阁内的那枚黑石 —— 当年蒯迪元留下的牒元残片,突然微微震动了一下,表面的鸿蒙符文亮起一道微弱的金光,与松风村方向传来的那丝道韵遥遥呼应。正在整理 “心网” 纪要的沈砚察觉到黑石的异动,疑惑地走过去:“这黑石怎么突然有反应了?”
他伸手触摸黑石,能感受到里面传来的熟悉 “流通” 法则波动,只是这波动很淡,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带着一种温和的、熟悉的气息,却又抓不住具体的源头。
“怎么了?” 苏晴走进传承阁,看到沈砚盯着黑石发呆,忍不住问。
“苏前辈,您看这黑石。” 沈砚指着黑石表面的符文,“刚才它突然亮了一下,里面的法则波动很奇怪,像是在呼应什么东西。”
苏晴走到黑石旁,指尖触到石面,眉头微微蹙起。她能感受到那丝波动 —— 带着 “签收录” 的精准道韵,又融入了最本真的 “流通” 气息,像极了当年蒯迪元操控牒元时的感觉。她抬头望向松风村的方向,眼神有些复杂:“是他…… 他刚才应该用了当年的手法。”
“您是说蒯仙师?” 沈砚眼睛一亮,“可他不是已经……”
“新天道的法则里,藏着他当年的印记。” 苏晴轻声说,“他当年为了稳固法则,神魂与‘流通’法则交融过,即使现在成了普通人,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道韵,也能引发天道的轻微共鸣。这黑石是他留下的牒元残片,自然能感应到。”
沈砚恍然大悟,看着黑石上渐渐淡去的金光,心里涌起一股敬意:“原来如此…… 即使没有灵力,没有牒元,他依旧能凭当年的经验解决物流难题,这才是‘流通’的真谛吧。”
苏晴点了点头,目光望向窗外的雨幕,像是能穿透层层雨雾,看到那个背着竹篮在山路上行走的身影:“他从来都不是靠灵力和牒元,而是靠对‘流通’的理解,对物资的用心。这才是他留给我们最珍贵的东西。”
此时的蒯迪元,已经走到了山外的物流点。物流点的年轻修士看到他浑身湿透的样子,连忙接过他背上的竹篮:“蒯大叔,这么大的雨,您怎么还亲自送过来?”
“这是急件,耽误不得。” 蒯迪元擦了擦脸上的雨水,“里面是冰露菌,要送清溪镇的陈大夫那里,麻烦你尽快传送。”
年轻修士打开竹篮看了看,惊讶地说:“这冰露菌怎么还这么新鲜?我之前接过好几次,都是半路就坏了。”
“用冰石保了温。” 蒯迪元笑了笑,没有多说。
年轻修士很快用 “心网” 激活节点,将竹篮里的冰露菌传送出去。看着冰露菌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节点的白光里,蒯迪元松了口气,心里泛起一阵踏实的暖意 —— 就像当年每次成功配送完紧急物资时一样,不是因为自己有多厉害,而是因为能帮到别人,能让物资顺利传递到需要的人手里。
他谢过年轻修士,转身踏上返程的路。雨还在下,山路依旧泥泞,但他的脚步却比来时轻快了些。他不知道自己刚才的手法引发了天道的微澜,也不知道青阳城的黑石为他亮起了金光,他只是觉得,能帮张二柱送成这盒冰露菌,能让他的娘得到救治,就是今天最开心的事。
走到山坳时,雨渐渐小了些,天空透出一丝微弱的光亮。他抬头望去,远处的青山在雨雾中若隐若现,溪边的老柳树已经能看到轮廓。他想起刚才整理冰露菌时,不自觉流露的手法,心里泛起一丝淡淡的怀念 —— 那是他与牒元、与物流网络相伴的日子留下的印记,虽然模糊,却依旧温暖。
他不知道,这丝不经意流露的道韵,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新天道的法则里漾开了一圈淡淡的涟漪。这涟漪很轻,却带着他对 “流通” 的理解,对 “传递” 的坚守,悄然融入了新时代的物流体系里,与沈砚的 “心网”、各地流派的创新、百姓们的日常需求,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张更温暖、更鲜活的 “流通之网”。
回到松风村时,雨已经停了。夕阳透过云层,洒下几道金色的光芒,落在代办点的茅草屋顶上,给湿漉漉的茅草镀上了一层暖光。张二柱正站在门口等他,看到他回来,连忙迎上去:“蒯大哥,您回来了!刚收到清溪镇的消息,冰露菌已经送到了,大夫说很新鲜,正好能用!”
蒯迪元看着张二柱脸上的笑容,也笑了起来。他走进代办点,脱下蓑衣,挂在门后的木钉上。夕阳的光芒透过窗棂,落在桌上的旧木盒上,木盒里的续筋草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像是在诉说着平凡生活里的温暖与希望。
他知道,自己以后还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物流难题,还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当年的手法,还会在这样的平凡日子里,用心传递着每一份需要。而那些藏在手法里的道韵,那些融入天道的印记,那些关于牒元、关于物流、关于传承的故事,都会像这雨后的夕阳,在平凡的生活里,悄悄绽放出温暖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