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局长说的村子远在新宾县外,是个藏在山坳里的小村庄。
奔驰大G一路颠簸,等两人赶到时,夕阳已沉到山边。
村口的狗群见了这从未见过的大家伙,吓得夹着尾巴边跑边叫,一溜烟钻回了自家院子。
这村子依水而建,总共就十几户人家,地处偏僻,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
段局长的弟媳王秀莲常年在城里打工,村里只剩老公和两位老人守着田地。
刚拐过一道弯,段局长就瞥见弟弟家院子外围满了人,“满仓老弟,不好!难道我弟出什么事了?快,咱们赶紧过去!”
孙满仓把车停在路边,里头的小路车子开不进去,两人拔腿就往院子跑。
段局长冲在前面,拨开围观的乡亲,急声问道:“我弟是不是……是不是没了?”
“小段你可回来了!不是你想的。”一位邻居赶忙拉住他解释道。
“是你弟妹秀莲从县城请了高人,正给你弟驱邪呢。”
段局长这才猛地松了口气,后背已惊出一层冷汗,连连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段局长皱着眉,满脸疑惑:“驱邪?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个?”
此时庭院里,那高人已披挂上黄色的道袍,手里攥着铃铛,眼看就要上演捉鬼的戏码。
段局长快步走到孙满仓身边,压低声音把刚才邻居的话复述一遍,又担忧地问:“满仓老弟,你说这会不会是江湖神棍,纯粹骗钱的?”
孙满仓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摆了摆手:“不急,咱们先看看再说。是不是神棍,现在下结论还太早。”
他虽在风水相术、邪祟破解上颇有研究,却没点破。有些事,即便说出来,旁人也未必会信,倒不如亲眼见分晓。
两人便混在围观的乡亲里,静静看着庭院中的阵仗。
院子中央摆着张方桌,桌上依次放着一只昂首的公鸡、一碗白米、一杯清水,还有个空碗倒扣着。
段局长紧张地盯着坐在桌前的弟弟和弟媳,孙满仓则神色平静地打量着场中之人。
桌前站着个眯眯眼的胖神婆,两颊还带着酒窝,腰间缠满红绳,头上扣着顶歪歪扭扭的道士帽,嘴里正念念有词,声音含糊不清。
不远处的凳子上,坐着个同样穿道服的老头,手里握着柄木剑,眼神时不时瞟向围观人群,倒不像专心作法的样子。
孙满仓暗自思忖:这俩人扮的是道士?虽说乡下百姓信这套,但凡医院治不好的怪病都觉得是撞了邪祟,总请高人驱邪。
可如今真正懂驱邪术的人寥寥无几,大多是骗钱的神棍。况且正经道长捉鬼,要么独来独往,要么带个学徒打打下手,哪有这般两人搭档的?
看这神婆与老头的神态举止,倒像是一对夫妻,怕是联手演戏的江湖骗子。
段局长弟媳在桌前恭恭敬敬行完三跪九拜之礼,这场捉鬼仪式便正式开场。
穿道袍的胖神婆先是在桌前晃了晃身子,接着突然手舞足蹈起来,手里的木剑左挥右劈,嘴里的嘟囔声也陡然拔高。
一旁的老伴见状,跟着扯着嗓子嘶吼:“本仙乃天神降临,大胆邪祟,还不速速退去。若再纠缠,定叫你魂飞魄散,急急如律令!”
孙满仓站在人群后,眼神冷冷扫过二人,胖神婆的步法杂乱无章,压根没有道家符箓步法的章法。
老道的咒语念得颠三倒四,连基本的驱邪咒文都念错了。
那对穿着道袍的神婆与老道,手舞足蹈得愈发夸张,胳膊甩得跟风车似的,后来连脑袋也跟着剧烈晃悠,活像两个失了魂的陀螺。
晃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神婆一把抓过桌角的公鸡,死死攥住鸡翅膀,冲老道使了个眼色。
老道立马抄起桌下的菜刀,一声发力,手起刀落,鸡头掉在地上,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神婆眼疾手快,把空碗凑到鸡脖子下方,碗里的血珠溅起,溅到了她的道袍上,她却毫不在意,依旧摇着铃铛念叨。
孙满仓皱紧眉头,眼底满是冷意,这哪是驱邪,分明是故作玄虚的戏码,拿杀鸡的血腥场面唬人。
穿道袍的神婆摇头晃尾折腾了近半个小时,突然直挺挺趴在地上,双目紧闭,一动不动,活像没了气息。
围观的乡亲们顿时炸开了锅,交头接耳的嘀咕声此起彼伏:“这是咋了?难道是被邪祟缠上了?”
“不会是作法失败,把自己搭进去了吧?”
一旁的老道见状,连忙摆手安抚众人:“大伙儿别慌,这是神仙降临前的征兆,一会儿就好!”
话刚说完,趴在地上的神婆喉咙里突然发出声,那声音又细又冷,像是从遥远的地狱传来,听得人后背发凉。
“这是被神仙上身了吧!”
“难怪敢称高人,果然有本事!”
乡亲们的议论声愈发激动。
这时,神婆缓缓抬起头,声音变得沙哑低沉:“你们找本仙,所为何事?”
弟媳秀莲见状,连忙跪倒在地,哭着哀求:“老神仙!我男人近来得了邪病,整日浑浑噩噩,求您发发慈悲,救救他吧!”
神婆沉默片刻,慢悠悠说道:“他这病乃是邪祟深缠,难治得很。”
弟媳一听,哭得更凶:“老神仙,只要能救我男人,让我供奉什么都愿意,求您一定要帮帮我们!”
神婆沉吟半晌,终于松口:“罢了,本仙便赐你一线生机,等着好消息吧。”
话刚说完,她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又开始摇头晃脑,嘴里念叨着语无伦次的话,模样比之前更加癫狂。
一旁穿道袍的老头见状,连忙接话茬:“你家男人定是去了极阴之地,口鼻吸了煞气,才被邪祟缠上!”
围观的乡亲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起来,有人觉得神乎其神,也有人看着这对老夫妻装模作样的架势,偷偷憋笑。
没一会儿,神婆停下癫狂的动作,点了点头,慢悠悠说道:“邪祟已暂退,今日作法便到此处。”
老道立马配合着问道:“老仙,您家住何方,此番该如何返回天界?”
神婆闭着眼,故作高深地开口:“无需多言,一缕青烟,自能送我上天。”
这话一出,人群里顿时响起几声压抑的嗤笑,谁都瞧得出来,这分明是编不下去,找个由头收场。
孙满仓站在人群后,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心里已然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