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白，天道之路只有神的血脉气息能开，你的断情星霜剑并没有完全合二为一，”赵嬛轻笑着点了点茶杯，发出清脆瓷声，“你若是想飞升，就得替你的神剑找到丢失的融剑之心。”
“否则，就用楚天错的神魂来祭。”赵嬛语气陡转，“唯一的神兽血脉，世上只剩她了。”
“你也是婴祸一族，”楚天错冷冷握着腰间长剑，随时打算抽剑出鞘，“你视人命为儿戏，妄图玩弄三界于股掌之间，该死的人明明是你！”
“我？呵呵哈哈哈——”赵嬛听到天大的笑话，“你既然知道，我早已不是当初的我，就该明白，我和你说的一切都是预言。”
“顾清白，你斗不过我！”
断情星霜剑劈出一道弧光，将眼前的赵嬛荡个粉碎，漫天的迷雾散开，复又聚拢成那副欠揍的模样。
指甲开始嵌入手心，猩红的眼尾带着狼狈。
楚天错冷厉的目光抬起，与赵嬛对视着，“若我不答应呢？”
赵嬛微微眯眼，似乎并未想过顾清白会拒绝，不过她很快舒展眉目，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摸上腰间长剑，不知想到什么，动作顿住。
让人心甘情愿才行……
“你还没去外面看看吧，”赵嬛指尖落在桌面上敲了敲，嘴角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这世上的一切，都会按照我想要的方式运行下去。”
“当年我走错了路，如今，一步都不会再错。”
“当年，我想要的是你的剑骨，如今，你能和我交易的，只能是剑骨。”
说完，赵嬛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楚天错抬手收了领域。
识海中空荡得令人窒息。
楚天错发现眼前的阎罗口隐隐对自己发出召唤，又或者，是在召唤顾清白。
她将手按在这副身体的肋骨处，试着和识海中的顾清白说话，“会有别的办法的吧？”
一种越来越不安的感觉如潮水将她淹没。
识海半晌没传来任何声音。
“师姐？”楚天错张口喊道，如同迷失的旅人在寻归家的路。
顾清白清冷的身影凝结成一片柔和的月华落在身前，她神色温柔，安慰着楚天错那颗动荡不安的心。
“我在。”
“赵嬛的话……”
“不用在意。”顾清白的声音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不会让她得偿所愿，也总会有其他办法。”
那声音忽然顿住，“阿楚，你……赵嬛的话不会让你动摇吗？”
楚天错抬眼，却看不清眼前人的脸庞，可她却能想象到顾清白眼睫垂落时，半阖的眼眸夺心动魄。
“化妖苦人修欺压已久，赵嬛那样做，也不全是她的错。”顾清白回想起预知领域中那些记忆，心上涌起阵阵悲凉。
楚天错和赵嬛说话的时候，她细细将那些过往记忆看完了。
赵嬛一语带过的，是耻辱，是尸山血海，是刻入骨髓的悲痛与仇恨。
“师姐你……想答应她吗？”楚天错不懂师姐为何要替赵嬛说话，可如果是为了她而妥协，那完全没必要。
或许她和赵嬛的目标一致，都是想让化妖能与人修一般平等友好地活下去，可赵嬛的方式错了。
杀光所有人修，化妖就能得到想要的自由与尊重吗？
若是人修被打败，魔族没了掣肘，化妖立刻就会成为他们手下的亡魂。
魔族有他们自己的野心。
不会因为某个人某件事而消失。
只会抓住这种机会变本加厉。
顾清白摇头，“她只是试探我，想不费吹灰之力收服我，在她眼里，人修和化妖，没有言和的可能。”
“仙盟一望无际的青金石，是南庭控制青州岛上所有化妖搬来的。”
“修仙界的灵矿，是化妖开采。”
“化妖骨可炼制法器。”
“化妖血肉可入丹药。”
“化妖数量减少，他们便豢养逼迫他们交媾，源源不断地制造奴隶。”
“修仙界的基石，是在化妖的尸骨上建立的。”
楚天错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觉得痛苦扑面，将一颗心扎得千疮百孔。
远处传来渐渐沉重如万马奔腾的脚步声，那些魔族纷纷来找顾清白。
为首的，是明德仙尊和容华长老。
“赵嬛把风摇光绑走了。”
楚天错木然着一张脸，并不在乎。
“人间大乱，无数死尸被修仙界死去的亡魂侵占，借尸还魂了。”
“修仙界……也一样。”
无助的感觉如同蚕茧，要将她裹得透不过气来。
“小天，”明德仙尊看着她道，那双眼睛是如此睿智，仿佛能将一切看破，“离开顾清白吧，她要成神，不能困于情爱，一辈子破不了无情道。”
楚天错感觉身体内的顾清白无比安静。
而她的脖子上多了一颗寒晶挂坠。
寒冷的气息闯进了温热的心脏。
她听见雪花结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