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之上,罡风如刀。
顾渊身形极速下坠,耳畔尽是狂暴气流撕裂空气的尖啸。他并未动用真气护体,任由狂风扯动衣袍,猎猎作响。他就如一只收敛了羽翼的孤鹰,在足以令常人肝胆俱裂的高空中,微闭双眼,享受着这片刻极致的失重与自由。
直到下方苍翠的山峦在视野中急剧放大,距离地面已不足百米。
顾渊猛地张开双臂。
宽大的衣袖瞬间鼓荡,充满了气流,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身形在空中硬生生折出一个不可思议的锐角,原本如陨石坠落的势头化作轻鸿一羽,悄无声息地落在一处无人荒岭的古松梢头。
脚尖轻点松针,承载了千斤坠势的细弱松针,竟连一丝颤动也无。
顾渊从怀中摸出一块带着体温的石皮。
《心象无相经》。
雇员指尖摩挲着粗糙的石面,一行行晦涩的南越古文映入眼帘。
以他如今高达94级的心意诀推演能力,这门在南越人眼中奉为神典的武学,不过是几分钟便能解构的二流程序。
“模拟经脉运行,伪造气息波动……虽然核心算法简陋,无法复制像《龙象般若功》这种纯肉体力量的功法。”
顾渊手掌微震。
记载着南越至高心法的石皮,瞬间化作一蓬细腻的石粉,随风扬去。
内容,已入脑。
他不需要随身携带秘籍,因为他自己就是一座行走的藏经阁。
“接下来,该去‘借’点什么呢?”
……
南越莫哥窟一战,并未随着顾渊的离去而平息。
相反,它像一颗当量惊人的深水炸弹,在《止戈》世界,乃至现实世界,掀起了滔天巨浪。
不到半日,一段由死斗模式玩家偷拍的第一视角视频,登顶了各大论坛热搜。
标题只有六个字:《借书还是借命》。
视频中,那个身穿洗白儒衫、手持折扇的身影,在十万大山的瘴气中闲庭信步。
用着五花八门的江湖把式,就将南越引以为傲的蛊术和毒阵拆得七零八落。
尤其是最后一记纯粹力量的重拳,打穿山体的画面,被无数玩家逐帧分析。
论坛炸了。
“卧槽!这不是武神我吃。换了身马甲我差点没认出来!”
“太残暴了,这就是降维打击吗?我刚才查了一下,阮野那个boSS设定也是大宗师,结果被一拳秒了?顾渊现在到底什么实力?”
“重点是他说的那句话:‘读书人的事,能叫抢吗?’ 我哭了,这就是大佬的格局吗?明明可以直接抢,还非要找个借口。”
相比于玩家们的玩梗和狂欢,Npc世界的反应则是实打实的恐惧。
一夜之间,江湖风声鹤唳。
原本那些占据名山大川、自诩底蕴深厚的门派,纷纷下令封山。
青城派掌门连夜将镇派剑谱藏进了茅坑的夹层里;
昆仑派直接遣散了外门弟子,对外宣称掌门闭死关,谢绝一切访客,尤其是“读书人”;
就连远在西域的几个隐世家族,也因为听说顾渊喜欢“借阅”孤本,吓得连夜将家传秘籍烧录成副本,原本则埋到了沙漠深处。
顾渊没有杀多少人,但他这种“走到哪借到哪”的行为,比杀人更诛心。
他在用一种近乎蛮横的方式,强行整合着这个世界的武道资源。
……
现实世界,问鼎岛。
这座位于公海之上的神秘岛屿,是现实势力在止戈世界中的中枢。
全息会议室内,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
屏幕上,正循环播放着顾渊打穿莫哥窟的那一拳。
“数据分析出来了吗?”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敲了敲桌子,声音沙哑。
“分析出来了。”一名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员满头大汗,“根据能量逸散模型计算,顾渊这一拳的破坏力,他没有使用任何‘技能’,纯粹是肉体力量。”
会议室陷入死寂。
“这不科学。”另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咬牙切齿,“《止戈》只是个初生世界,为什么他的脑电波强度能干涉到这种地步?现在的很多玩家反馈,在游戏中被他哪怕只是看一眼,下线后都会出现心悸、冷汗甚至休克的生理反应。”
老者转头看向角落里的全息投影,“那个‘武者军阵’的研发,到了哪一步?”
“已经有了突破性进展。”投影中,一个机械合成音回答,“我们在蒙古王庭的数据采集中发现,通过特定的精神共振频率,可以将成千上万名普通武者的力量汇聚到一个节点上。虽然单体不如顾渊,但在总量上,足以弑神。”
……
游戏世界,漠北草原。
寒风呼啸,卷起漫天白雪。
连绵十里的巨大营帐,如同一头匍匐在雪原上的巨兽。营帐中央,那座象征着最高权力的金帐顶端,飘扬着九斿白纛。
大帐内,炉火正旺,烤全羊的油脂滴落在炭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香气四溢。
但帐内的气氛却冷得像冰。
一位身穿狼皮大氅、须发皆白的老人盘坐在主位上。他正拿着一把小刀,慢条斯理地切割着羊肉。他的动作很慢,但每一刀都精准地切在骨缝之间,不带一丝烟火气。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铁木真。
在他的下首,坐着四位气息恐怖的壮汉,每一个人身上的气血波动,都达到了宗师巅峰,甚至半步大宗师的境界。
这是蒙古倾举国之力培养出的四大金刚,也是为了对抗那个南方杀神准备的底牌之一。
“父汗。”
一个身穿铁甲的魁梧将领快步走进大帐,单膝跪地,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探子回报,那个……那个人,在南越现身了。他一拳轰碎了莫哥窟。”
大帐内,那四位原本还在大口喝酒的宗师,动作齐齐一顿。
铁木真切肉的手却稳如磐石。
他将一块切好的羊肉送入口中,细细咀嚼,咽下后,才淡淡开口:“知道了。”
“父汗!”将领急了,“如今他远在南越,正是我们南下牧马的最佳时机!只要铁骑踏过黄河,那个懦弱的宋庭根本挡不住我们!”
“挡不住?”
铁木真抬起眼皮,那双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如同头狼般的狡黠与深沉,“拖雷,你觉得我们若是南下,那个人从南越赶回来,需要多久?”
拖雷一愣:“以他的脚力,恐怕……三日。”
“三日。”
铁木真放下小刀,擦了擦手上的油渍,“三日时间,我们能打下襄阳吗?”
拖雷沉默了。
“打不下。”铁木真替他回答了,“不仅打不下,而且一旦我们主力深陷泥潭,等那个人回来,这十里连营,就会变成他的屠宰场。”
“可是父汗,难道我们就这么看着?”拖雷不甘心地握紧了拳头,“我们拥有几十万控弦之士,还有新练成的‘苍狼啸月阵’,难道还要怕他一个人?”
“怕?”
铁木真嗤笑一声,站起身,走到挂在帐壁的一幅巨大的羊皮地图前。
那地图上,南宋的疆域被画得极小,而西边那片广袤的土地,却被红色的箭头填满。
“只有弱者才会用‘怕’这个字。强者,懂得审时度势。”
铁木真的手指略过南宋,重重地点在西域诸国的版图上。
“现在的我们,确实没有绝对的把握击败他。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去碰那块硬骨头?”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的儿子和部将。
“传令下去,全军拔营,继续向西!”
“花剌子模、西辽、吐蕃……这天下的草场多得是。我们要用西边无数国家的血肉,来喂养我们的狼群。”
铁木真的声音在大帐内回荡,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霸气。
“让那人在南方去折腾吧。等我们在西方吞并了足够多的国度,积攒了足够多的气运,练成了真正的十万人军阵……”
他猛地一挥手,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画面。
“到那时,再回来收拾山河。”
“现在的忍让,是为了将来那一刀,能砍下神的头颅。”
话音落下,大帐内短暂死寂,随即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怒吼。
“大汗英明!”
“踏平西域!喂饱狼群!”
粗犷的吼声震得帐内牛油火把猎猎作响,光影在铁木真脸上疯狂跳动。
“唳——!”
一声尖锐凄厉的禽鸣,竟盖过了众将的咆哮,硬生生撕裂了帐内的狂热。
毡帘被一股劲风撞开,一道雪白的影子如流星坠落,收翅,重重地砸在御案旁的金架上。
那是一只神俊异常的海东青。
只是此刻,这只万鹰之神狼狈不堪,洁白的羽毛上结满了暗红的冰渣,胸口剧烈起伏,鸟喙边溢出白沫,显然是透支了生命在飞翔。
铁木真眼皮一跳,目光锁死在鹰爪上绑着的紫竹筒——那上面,封着一枚猩红的火漆。
“术赤?”
大汗原本舒展的眉头瞬间锁紧,形成一个“川”字。
术赤身为长子,此刻正率领大军在万里之外的西域花剌子模边境征伐。那孩子性格沉稳如磐石,最识大体,若非天塌地陷的大事,绝不会动用最高级别的海东青,跨越万里送回急件。
一种莫名的寒意,在铁木真脊背上窜起。
刚才还在叫嚣的众将也安静下来,盯着那只濒死的神鹰,喉咙发干。
“呈上来。”
铁木真伸出手,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