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低沉沉的声音敲在秦箐华的心里,唤着她的名字是那般缱绻低抑,似含着千言万语,鼻尖猛然酸了起来,眼泪毫无预兆地从眼眶溢出。
她不想看到陌寒枭这般难过……
她能清晰感知自己身体的变化,安神医的沉默也让她明白了,她和陌寒枭没有未来。
驱魂香毒发后无解,无解在于毒素已深入骨髓,几乎不可逆转,古籍中关于驱魂香的记载更是屈指可数,无人知晓它是如何配制,那只玉佩上,只闻得奇香,辨不得是何种药香,碾碎了也究不得用了何种药物。
她原本也相信,世上没有解不了的毒,有人能制出,必然有人能解。
她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就算无人能解她体内的毒,她也还有几年,人总会死,早晚都会,所以不用害怕。
每次心神不宁时,强压在心中的恐慌总会在顷刻间悉数膨胀,如同风暴般铺天盖地席卷而上,侵占她的全身。
唯有想到陌寒枭时,那颗不安的心才会安定下来,生出一股力量与那恐慌抗衡着。
昨日从睡梦中醒来,她迫切地想见他,想感受他的气息,唯有见他,才不会感到害怕,所以她便来了。
可现下,被他拥着,她感到了漫天漫地的绝望,绝望于她看得到两人短暂的将来。
她想唤他的名字,想对他说些什么,但喉中似被什么哽住了般,陌寒枭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耳边,收紧的手似要将她勒进他的身体里般,让她喘不过气来。
这段路太短了,布满荆棘碎石,她不想让他陪她走了,走到最后,遍体鳞伤,又只剩他一人。
太痛了。
钝痛从胸口漫上,眼前一阵发黑,感到血气漫在口腔,秦箐华下意识地咬住唇,她想推开陌寒枭,却已是来不及,气血涌上,喉间压不下那阵痒意。
秦箐华猛然偏过头,‘噗’的一声,口中的血花还是溅在了陌寒枭的黑衣上。
“天一!”
秦箐华感到自己被陌寒枭抱起,托在自己身后的手在发抖,声音里掩藏不住的慌乱,她缓缓睁开眼,却只看到一片血雾,脸上似有温热的液体流下,耳中嗡鸣,似有什么东西堵着了般,湿热的液体随着耳孔往外流。
鼻尖也是一阵血腥气,唇上很痒,她伸出手,一片粘腻,那温热的液体流下,舌尖一阵腥甜。
秦箐华再一次五窍流血,症状比上一次轻,人也是醒的,天一收回诊脉的手,心中重重地叹了口气,只道:“王妃的身体,情绪实不宜有太大波动。”
秦箐华垂着眼怔愣地看着自己沾着血的手,没有注意到天一看向陌寒枭时,眸光里的凝重。
也没有注意到天一何时出去,更没注意到屋内何时多出了盆温水。
温热的湿帕轻轻覆在脸上,擦拭着,从面上、鬓边、耳后、手上一一擦过。
干净的湿帕上刺目的红,澄明的水也染上了血红,黑影闪过,重新换了盆水与帕子,直至擦干净,不再流血。
盆里的清水映着她染血的眼底,秦箐华木然地含着水,漱清口里的血。
她没有抬头,垂着眼,指尖微颤着。
直到他将她拥在怀里,轻声说着:“在想什么?和我说,好吗?”
他似是不舍般抱着她,但克制着力道,脸埋在她的颈窝轻轻蹭着,侧脸贴过她的耳边,摩挲着,哑声说着:
“想好了,我都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