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东哥,虎子明年就五岁了。”
“嗯。”
虎子在屋里睡得东倒西歪,宋芍药托起他脑袋正了正枕头,一回头身侧的男人已经打起了呼噜。
宋芍药推搡了把周业东,周业东呼出个哈欠打起精神认真听讲。
“我想送虎子上学。”
读书是个要紧事,周业东坐起身子仔细想了想,部队和房和村都没有开设学校,虎子要上学只能去关栏镇上,但关栏镇离房和村又远,镇上学校也没有宿舍,这每日里一来一回都费劲哪还有精力学习。
“现在部队和政府拨的款都先紧着通渠工程,房和村建学校也是要在能改善村民生活条件之后,这样吧,我明天去找沈团长提提这事,看能不能想想法子请个老师先来部队家属院给孩子们认认字。”
日常生存都是问题,学校自然要往后挪挪,宋芍药摸摸虎子的小手,她相信国家一定会越来越好,人民的生活也是。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虎子,咏鹅的下一句是什么?”
“妈妈,我知道,是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我儿子真棒。”
宋芍药自虎子两岁起就有意无意地教虎子识字读书,四岁的虎子现在不仅会写自己周清珏的大名,一到一百的算数和孩童启蒙的古诗更是不在话下。
知道虎子一时半会儿是上不了学了,宋芍药也不着急,有她这个安庸大学毕业的大学生在,虎子的功课落不下来。
“妈妈,我想出去玩。”
“不可以,今天你的作业还没写呢。”
虎子和张跃进、张冰洁兄妹俩约好了拍皮球去,眼睛东张西望的,屁股早坐不住了,一听宋芍药不准,虎子的小嘴立马扁了。
“妈妈,妈妈最好了。”
宋芍药搬出小桌子,把虎子的写字本打开,铅笔塞进虎子手心,虎子摇晃着宋芍药胳膊撒娇也无济于事。
“哥哥,虎子弟弟是不是也不喜欢跟我们玩?”
张跃进和张冰洁在家属院长大,平日里没有小孩子愿意带他们玩,他们在家属院门口等了许久都不见虎子,以为虎子跟林有平和张丽家儿子林满意一样是在逗耍他们,心里难过起来。
“妹妹,我们去虎子弟弟家看看。”
周业东和宋芍药人好,虎子也是第一个肯和他们分享玩具的小伙伴,张跃进担心虎子是不是遇到事了。
“周清珏,书本是很珍贵的,你橡皮擦擦这么用力,是跟我闹脾气,要造反吗?”
虎子做着作业,宋芍药就画起设计图稿来,换彩笔时抬头看了一眼,本子上被橡皮擦出了个洞,铅笔字糊成了一团,宋芍药胸口立马涌上来一股子气。
“妈妈,我没有,这个‘海’字我写不好,不是故意擦坏的。”
周清珏这个大名起是起了,周业东和宋芍药却很少这么叫,一旦要是这么叫虎子了,那虎子定是惹到他们,离挨揍不远了。
“写字本拿过来。”
画好方格的本子上‘大’字写得还算认得出,‘海’字那是写得惨不忍睹,宋芍药都怀疑她和周业东正正得负了。
“大海的海,我们先写个三点水,一笔一划慢慢下笔。”
张跃进和张冰洁躲在栅栏外看着宋芍药握着虎子的手,耐心教他写着字,眼底满是羡慕。
“哥哥,我也想认字。”
胡美莲没读过几年书,也没有工作,他们靠着张胜利的抚恤金过活,但抚恤金有限,胡美莲常常要进山采些野菜维持家用,读书的事他们也想过却懂事地没有和胡美莲提起过。
张跃进和张冰洁看虎子皱着张脸对着书本一阵挠头,知道他今天是出不来了,站了会就回家了。
孩子们是祖国的花朵,沈团长听了周业东的提议,派人在关栏镇找起了能授课的老师。
没成想老师还没找来,房和村出了大事。
“山崩了,快跑,大家快跑。”
“通知一营士兵,护着村民迅速撤离。”
“是,营长。”
房和村前相隔的两座大山上不断有石头滚落,脚下的地面震动不已,后山部队也震感明显。
“业东,你带二营前去支援一营。”
“是,团长。”
早在第一声巨响时,部队就意识到了不对,周业东火速集合二营,看了眼家属院的方向,攥紧拳头跑向房和村。
“妈妈,妈妈,哇啊啊啊。”
“虎子,别怕,妈妈在这。”
前山上又掉落下多块大石,地面接连裂出口子,家属院里女人孩子站都站不稳,宋芍药抱着虎子躲在床下,眼皮跳个不停,心里异常慌乱。
“不行,虎子,我们不能躲这了,快,爬出去。”
前山山崩,那部队这的后山呢?
山脉相连,宋芍药从不看轻大自然的力量,带着虎子刚跑出屋子,身后传来石头崩裂的轰鸣。
同一时间,正疏散村民的周业东转身望向后山部队。
“营长,是后山那。”
“嫂子和孩子们还在家属院。”
方锐和高利忠跑到周业东身旁,等着周业东下达返回部队救援的命令。
房和村的村民还有大半没有撤离,水坝下受伤的一营兄弟们也在等着他们,周业东闭了闭双眼,从喉咙口硬挤出声:“加速村民撤离。”
“是,营长。”
不能停,不敢停,周业东救了一个又一个村民,整个人跟疯了一样,方锐、高利忠和罗广正三人看向周业东血淋淋的双手,知他现在内心煎熬,拦也拦不住,也跟着一起在石堆里挖起来。
“人都出来了吗?”
叶景松和周业东把众人聚集在先辈留下的防空洞里,陈立根和方锐来回清算了下人头,数目对不上。
“报告营长,村长房大成家五人不在。”
“你们守着,我去。”
“业东。”
“营长,营长。”
周业东跑回房和村,房大成的家就在山脚下,屋子坍塌,他趴了下来,仔细辨听人声。
“救命。”
“救我,我……在这里。”
女人的呼吸微弱,周业东搬走石块救出女人时,女人已经人事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