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辆自重近十吨，加上满载方便面的货厢，总重恐怕接近十六吨的钢铁巨兽，如同苏醒的洪荒巨兽，开始缓缓向前移动。
“砰！砰！砰！”
最前方的几只丧尸猝不及防，直接被沉重的保险杠撞飞出去，身体在半空中划出怪异的弧度，然后重重摔在地上，被后续跟上的车轮无情碾过。
“咔嚓……噗嗤……”
骨骼碎裂和血肉被碾压的声音透过底盘传来，令人作呕。挡风玻璃再次被溅上大片红黑相间的污秽，雨刮器徒劳地刮动着，将那些粘稠物抹得更加模糊。
丧尸群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撞开了一个缺口，但它们没有恐惧，没有退缩，只是更加疯狂地涌上来，试图用它们孱弱的肢体阻挡这钢铁怪兽的步伐。
有丧尸被卷入车底，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撕裂声。有丧尸扒住车门，被高速行驶带起的惯性甩飞出去。还有的直接被撞得支离破碎，残肢断臂散落一地。
许平升紧握着方向盘，双眼死死盯着前方被丧尸和污血模糊的道路，油门踩到底，没有丝毫松懈。他知道，一旦速度慢下来，被这些无穷无尽的怪物缠住，后果不堪设想。
这已经不是开车，这是在屠杀，用钢铁进行的一场单方面屠杀。
他胃里翻腾得厉害，强忍着呕吐的欲望。鼻腔里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和腐臭味，即使开着内循环也无法完全隔绝。
“丧尸？来国道老子今天让你试试什么叫重卡碾压！”一个有些扭曲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带着一丝末日下的黑色幽默和发泄般的快意。
大运N9h像一艘破冰船，在灰白色的“尸潮”中硬生生犁开一条血路。车轮滚滚，留下两道混杂着血肉和泥土的轨迹。
终于，前方丧尸的数量开始变得稀疏。卡车冲出了最密集的包围圈！
许平升不敢停留，继续保持高速，沿着来时的路冲出了青河镇的范围，将那片死亡之地远远抛在身后。
直到确认后视镜里再也看不到追赶的黑影，他才稍微松了一点油门，让一直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他靠在椅背上，大口喘息，额头上全是冷汗。劫后余生的庆幸感还未完全升起，后背伤口传来的持续性剧痛和全身肌肉的酸痛就将他拉回残酷的现实。
他瞥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水桶，又看了看后方满满一货厢的方便面，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食物暂时是够了，需要解决的生存问题是水，干净的水。最好还有能够补充维生素一类的食品药品。
他下意识地想看看时间，目光扫过仪表盘。
然后，他的心脏猛地一沉，刚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悬到了嗓子眼，比刚才被丧尸围堵时更甚的冰冷寒意，顺着脊椎一路爬上头顶。
仪表盘上，那个代表燃油量的指针，此刻正无情地指向左下方——红色的警戒区域。
油……快没了！
刚才为了冲出尸潮，油门几乎一直踩到底，发动机长时间高负荷运转，油耗可想而知。这辆大运N9h虽然油箱巨大，但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他记得很清楚，从服务区逃出来，开到加油站，再到青河镇，这一路虽然也耗油，但指针绝没有低到这个程度。刚才那一番横冲直撞，至少烧掉了小半箱油！
“操！”
许平升忍不住低骂一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喇叭发出短促而刺耳的鸣叫，在空旷寂静的公路上显得格外突兀。
刚刚逃离尸口，转眼又陷入了燃油危机。这末日，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没有油，这辆能保护他、能为他开路的钢铁堡垒，就会变成一堆无用的废铁。到时候，别说继续前进寻找生路，恐怕随便几只丧尸就能把他困死在这里。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着油表。指针确实已经非常接近最低刻度“E”了。根据他以往驾驶这辆车的经验，进入红色区域后，大概还能跑个几十公里，也许一百公里？但这只是正常行驶的情况，现在路况不明，随时可能需要加速冲撞，油耗只会更高。
必须立刻找到柴油！
他拿起手机，屏幕上依然显示着无信号的叉号。离线地图还能用。他迅速放大地图，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寻找着附近可能存在柴油的地方。
最近的标识是沿着穿过清水镇的国道，，一路向北，有一个加油站，但距离这里还有将近六十多公里。
而且，加油站的恐怖，他已经亲身体验过一次。丧尸末日爆发，人们争先恐后开车逃命去加油站加油，那里绝对是丧尸的聚集地。
丧尸倒是不怕，就怕废弃的车辆太多，阻碍重卡开动。一旦重卡在国道上被卡死，危险程度甚至可能超过刚才的小镇。
除此之外，地图上显示往南大约十多公里处，有另外一个规模不大的小镇——永安镇。镇子里应该有加油站，甚至可能有一些物流公司或者工厂，这些地方或许能找到柴油。
但小镇……意味着不少的人口，也意味着更多的丧尸。
沿着国道北上去加油站，还是掉头南下去永安镇？
两个选择，都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许平升看着前方延伸至地平线的破败公路，感受着发动机平稳的震动，还有那几乎见底的油表。
“去永安镇。”许平升做出了决定。不是因为更有把握，而是两害相权取其轻，小镇至少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哪怕只是理论上的。
服务区加油站投下的阴影，如同凝固的污血，依旧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那里的景象，远不止是丧尸数量的恐怖。
便利店里那个扭曲如鬼魅的女丧尸面孔，还有外面黑压压、几乎将天空都遮蔽的人影……那些画面像是用冰冷的刻刀，深深凿进了他的记忆，每一次回想都带来一阵生理性的寒意。
他甚至无法抑制地产生一个更悚然的念头：会不会在某些绝望和死亡高度浓缩的地方，比如那个加油站，更容易催生出……更可怕的变异？仿佛那里的空气本身就浸透了恶意，能将行尸走肉扭曲成更难缠的怪物。
相比之下，永安镇固然同样意味着危险，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丧尸。但小镇的地形通常更开阔，不像国道加油站那样，一旦被废弃车辆堵死入口，他的重卡就成了巨大的铁棺材。
小镇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哪怕只是渺茫的希望。除了必然存在的加油站，或许还有大型超市被抢剩下的残羹冷炙？医院里残存的药品？甚至某些小型工厂或仓库，会不会藏着意想不到的物资或者工具？迂回、寻找、甚至逃跑的空间，理论上也更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