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弟，我那次遇见的怪物太强大，那些跟着我一起的弟子，都被家族长辈或者是带队长老救走了，他们看不见缩在角落里的我。
是师尊，他不过一个外门长老，修为怎么比得上带队的内门长老，他在回去的弟子中没看见我，别的长老又不愿意为我涉险，甚至劝说我师尊不要去。
可师尊拿我当亲子，他还是来救我了，借来的法器为我们争取了生机，可那畜牲的獠牙还是给了我师尊致命一击，带着毒，我看着师尊的生机快速褪去，我受了重伤无能为力，囊中羞涩连颗丹药都拿不出来。
獠牙的毒所要的解毒丹，那是内门长老才能拥有的稀有丹药，我师尊有的解毒丹不够品阶，只暂缓了毒发进度罢了。
我哭的很伤心，可师尊却告诉我，他还有许多话要同我交代，让我好好听着，师尊的发开始变白，每一句话像是滚在了刀刃上，烫的我眼睛疼。
他交代我往后的修炼，他交好的外门长老，他留下的资源，都留给我，我听下了，也记下了，最后，师尊的身影随天地化去，我最后的执念也生了出来。
我在想，若是那些同门没走，他们手中定然有那样高品阶的解毒丹，不管再稀有，他们可是内门长老的宝贝疙瘩，不过暂时在外门做新弟子罢了，他们一定有！
从那以后，我便成了玄天学院的笑话，师尊的好友对我照拂一二，劝说我脚踏实地的修炼，我心里很感激，但执念已经有了，我知道我得发泄出来。
我明白我能攀附的资本全是因为我这张脸，可明明我凑上去了，那些对我感兴趣的仙子又都不太喜欢我了一般，我追捧的行径让她们开心了就随便赏我点儿修炼资源和丹药。
可是小师弟，你知道吗？那些随手赏下的资源和丹药却是我曾经要做好长时间的任务才能挣回来的。
我知道我无耻，别人都这么说我，我没皮没脸，也不在意他们怎么说，只要我自己过的好就可以了。
可是——
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季清尧察觉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转过头，落入他那双真挚期盼带着雾气朦胧的眸子里。
他没说话。
应拭雪再次开口，“我真的，没有，欺骗过真心待我的人。”
季清尧敛眸，应拭雪的过去很好看，他已经说出来了。
只要动用天道之眼，他过去的一切都会对自己坦开。
但季清尧没这么做，过去于应师兄而言是伤疤，他不该轻易窥视，又非必要。
“这是我第一次对人说出我的心里话，你不相信我吗？”
应拭雪的嗓音里带着颤抖。
季清尧重新抬起头，张了张嘴，却无奈的叹息，抓住了应拭雪的手腕，认真的看着他含着雾色恍惚的眼眸。
“抱歉，我想，你会允许我窥视你的过去吗？既然愿意揭开自己的伤疤，你对我的信任让我冒昧的说出这个请求，会不会答应都取决于你。”
应拭雪果断的点头。
他太需要了。
这么多年，心里的执念仿佛在此刻宣泄出来了。
明明藏了这么久，可他偏偏在方才看见少年柔软目光的那一刻，突然就不想让他误会了自己。
他不是个骗子，他没做过坏事。
别人就算了。
他苦了太久，真的不想再让眼前这个会对他柔软关心的小师弟也将自己当作笑话。
他不想看到少年对自己鄙夷不屑甚至于微微皱眉不喜的表情。
亦或者说，他不想一个人孤单的走下去了，他被这片刻的真挚和柔软迷了双眼，就此沉沦了。
季清尧得到了应拭雪的肯定应答。
一双平静的眼眸渐渐变幻。
应拭雪的过去一幕幕揭开。
比他平淡的叙述出来的要苦的多。
也比他真挚的多。
红衣披身，人人都拿他当笑话，随意鄙视，任意议论，修为高天赋好又怎么样，不过是在女子的裙摆下过活的卑贱之人。
而在那些仙子的眼中，季清尧却看懂了。
或许一些仙子享受着应拭雪的刻意追捧，想着花钱似的雇佣，却也没什么恶意。
不过流言太难听，应拭雪也不值得她们亲自出面澄清。
有真心实意的仙子看重，应拭雪却也会故意的凑上去，因为他知道自己当初吸引她们的是脚踏实地努力上进的应拭雪，而不是如今恬不知耻一身卑贱之人。
他不会辜负真心，只能让她们厌恶自己，也好的过他坚持不住违背了底线，这是对那些仙子的不尊重。
他一个大男人怕什么坏名声。
季清尧很快就退了出来。
他眼神有些复杂。
“你就没有一刻想过自己会堕落沉沦吗？”
应拭雪很坦荡的点头，“是想过的，可是我不配的，那些仙子家世好天赋好长的也好看，性格也很好，并没有很为难我。
追捧？不如说是交易，就像是玩场游戏，我就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修炼资源，可以把我当只宠兽来养，满足她们的兴趣，其余的，我都不能去索取，这对她们来说，不公平。”
一旦他成了谁的道侣，他早已坏透了的名声会进一步成为他道侣的枷锁，千夫所指，修仙界也是要脸面的，没有仙子会接受这样声名狼藉的他，他有自知之明的。
季清尧也学着应拭雪，抱着双腿靠在了石阶上坐着。
“应师兄，我本不该说的，可是，你既对我剖了真心看，我也要真心为你着想。
你说你声名狼藉是拖累，可你的过去里却又一个人，从开始到最后都只靠近你一个人，也护着你一个人，你是真的感觉不到吗？”
应拭雪沉默了。
“你的无耻攀附，从来都没有吓走过她，仙子故作嫌弃鄙夷的神情每次甩给你的却是对你最有用的资源和丹药，你就没有察觉吗？”
应拭雪张了张嘴，他想说些什么，却又实在找不来反驳的话。
“应师兄，真正在意你的人不会因为你的那些故作无耻的行为而吓走亦或者鄙夷，我知道应师兄心中执念难去，可人是要往前看的，如果章长老还在，你现在诉说的人便不会是我了。”
应拭雪抿着唇瓣，唇色糜艳。
是，他是因为小师弟一直以来的亲和相待，潜意识里就觉得小师弟就是第二个对他很好的章长老一般。
他们都是这样的好人。
他托出自己的执念，又何尝不是坚持不住了想让人拉他一把，快点儿将他从心魔里拉出来。
再也不要自甘堕落了。
如果师尊还在，他的依靠还在，纵使他走到哪里，他依旧可以倾诉的存在。
季清尧看着他沉思的表情，面色沉静。
他将救赎摆在了应师兄的面前，告诉他，他的求救和挣扎他听见了，并且作出了回答。
“应师兄，逃避没用了，没有人会一直等下去的，心凉了，就再也不会回温了。”
他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季清尧跟系统小小的吐槽了几句，撮合人的事情真不是他该干的。
好在应拭雪马上就清醒了过来，眼神坚定且充满了希望。
“小师弟，你等我，你先前说的要我在这里修炼我同意了，不过我要先出去一趟。”
“好，我派人保护你。”
几个侍卫一出现应拭雪立马飞了出去。